从佛子的眼眶里爬出两条细蛇,接着,从嘴里、耳朵、鼻孔各处都爬出了细蛇。张心剑想那群蛇正在啃噬大师的内脏,只怕将大师掏空了吧。他跪在地上大哭:“是我害了你啊!”
张心剑将佛衣收拾叠好,揣进胸中,耳畔还有佛子遗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细蛇爬出洞穴,一齐兴奋大叫,体射金光。蛇姑长长舒口气,竟然流出眼泪,没有慈悲,而是解恨和欢喜:“释迦牟尼,你佛法无边,居然死在我手里。我只道你慈悲为怀,便略施小计,让他逼你去死。你果然肯死可是,你竟对我们母女不留情面,强行拆散,你这慈悲也是假的罢!”蛇姑再渡一成真气,僧道二人开始后退。托钟大师表情怪异,喃喃道:“佛祖死了,佛祖死了,怎么会?”
赤眉真人感觉他在停止输送真元力,还反吸回去了许多,心中一滞,蛇姑强大的真气迅速灌进体内,冲击元婴。赤眉真人急忙打开天阕,放出道家真元力保护元婴。但强大的冲击力已经把自己震飞,吐出一口鲜血!
托钟大师却翻到上方。他悄然撤力,实是为了以道长吸引蛇姑,自己抽身,双拳砸向蛇姑头颅。
蛇姑一惊,长发结环卸去托钟大师的部分真气,但自己也受重创,撞到肥遗。肥遗脑袋一偏,朱进苦苦撑持后跳开。托钟大师昂立在地,正气浩然。
蛇姑犹自笑道:“你们二人都已深受重伤,这是跟我作对的下场。”她看见张心剑从洞里出来,招手道,“好弟弟,你杀了佛祖,他们也不会饶你,不如跟我走吧。”
张心剑悲痛欲绝,振臂狂呼:“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今生与你势不两立!”
蛇姑竟显一丝哀伤:“罢了,我不像佛祖那样强人所难。姐姐走了,日后你若活着见到姐姐,姐姐一定好好待你。”说完,御起肥遗,布下毒刺屏障,消失在茫茫云海。
朱进深感事情干系重大,朗声道:“师父放心。”
赤眉真人点头,背起大师,提起一气,御剑飞走。朱进见石猴和张心剑还有那白兽如一家三口团聚,狡黠一笑,收了战甲,向他们走去。
张心剑回首洞穴,里面有太多的酸楚和悲伤。这片曾经景色秀美的地方,满地是尸骸和腐臭的气味,哪是他曾经自在玩耍的地方啊?也许,这一走,就是永别了。他走在古道上,看沿路平凡的景致,许多认识的动物都偷偷看着他。张心剑突然纵声大笑,笑得肆无忌惮,笑出了泪花。走到一条石路前,张心剑没有上去,而是钻进树林。石猴跑得极快,攀上树摘桃子,扔一个给张心剑,一个给腓腓,都是大而多汁,自己的最为鲜美。朱进以为他们要使诡计,抓了抓流阳剑,冷哼一声。
张心剑道:“这些桃树都是猴哥自己栽的,沿着桃树到两端就能到达太平道和雷音寺了。我小时候它就背着我往来两地之间。”
朱进看一眼调皮的石猴,不怎么相信,然而张心剑言语恳切,不似说假,便道:“它倒舍得下力气栽培你。”石猴觉得中听,扔一个桃子给朱进,朱进咬一口,大叫:“苦的,苦的,猴子骗我!”
再往前走了数里,便现出一方院墙,足有丈许高度,里面听见道家弟子习武呼喝声。张心剑擦汗说:“到了。”手指一棵大桃树说,“我就坐在上面听你们讲课。猴哥还教我认字呢。”
朱进仰望桃树,张心剑坐的地方已把树皮磨掉,周围的桃子也是又小又硬,想来味道不好。这或许是石猴的苦心,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否则这少年长久居在山野中,不与人沟通,怕是早已变得不人不兽,哪还能说话呀。看来,这猴子大不简单。
朱进把他们引进正门,看门的两个小道士做礼道:“朱师兄回来了,还带来个客人。”
朱进点头,并不同他们说话,带他们进去。
张心剑听太平道讲课十数年,而能进去一堵风采还是生平第一次,不禁心潮澎湃,激动万分。观中弟子不少,景色也不错。大荒修道之人众多,门派林立,太平道位列十大道派之一,实力雄厚。道家又分三教,分别为钧鸿老祖的三个弟子掌管。这三个弟子都是太清仙境之上的神仙。太上老君主管人教,元始天尊主管阐教,通天教主则掌管截教。三教互相依存,又互相猜忌。其中人教处于中立地位,截教和阐教势同水火。三教中又以截教势力最大。通天教主门下弟子很多,遍及宇宙。普天星神几乎都是他的弟子。十大道派中有五派属于截教。太平道属于势力相对弱小的阐教。
张心剑对这背景并不知道,只是满心欢喜,即使马上死,也没有遗憾了。
朱进对张心剑所看景致一番解释,想必他在观中待了许久,又道:“掌门真人向来在守静堂静坐,我带你去见他。”张心剑激动万分。
走了一程,便到守静堂外。守静堂的建筑比较古朴,看不出是掌门清修的地方。四周有梧桐树围绕,积满厚厚的落叶。
朱进合拳通报:“赤眉真人席下大弟子朱进求见掌门真人。”
门开,是个长眉无须,面容精神的老道,望着他们,目中精光一闪,梧桐树也为之振奋,原本枯黄的树叶瞬间变得绿油油。
张心剑想:莫非他就是掌门真人?很有气势啊。
朱进一愣,遂道:“长生师叔,掌门他”。
长生道长低声道:“掌门师兄在修炼,有事明天说。”
朱进无话,掌门修炼的时候是极不能打扰的,师父告诫他保密,他身为弟子,分量不够,天大的事也只能押到明天说,就带张心剑离开。
“且慢!”长生道长喝道,飘到张心剑前面,惊奇地望着张心剑。
张心剑恭声道:“道长有何指教?”
长生道长摇了摇头,摆手道:“你们去吧,明天过来见掌门。”然后飘进守静堂。
朱进对张心剑说:“长生道长是木行高手,能洞察人的资质。我派收徒弟,总是他看过了才行。”
张心剑问:“那他看我是什么意思?”
朱进道:“不懂,他老人家的心思不好揣测。我领你去个地方暂住。”便带张心剑离开太平道的主体建筑群,朝后山的祠堂走去。祠堂后面,是一片树林,也在太平道观之内。石猴吱吱地叫着,跳进树林和里面的动物玩耍。腓腓却躲在张心剑怀里瑟瑟发抖。
走进林子,只见各处是奇花异草和形态各异的动物,张心剑感觉灵气和妖气混杂,问:“你们不是讨厌妖兽么,干吗养这么多?”
朱进笑道:“你有所不知,我门属于阐教。阐教的人最是仁慈,但凡见到品行不坏的妖兽都要捉住放进这兽灵园,以这些仙草和道家的地灵之气去渡化它们,防止它们以后变坏作恶或者被其他人杀害。尤其是截教的道友,见了妖兽不论好坏统统杀掉。”
张心剑“哦”的一声,道:“你们倒很有善心。”
走到林子深处,又现出一片房子,是个小院落,四周用篱笆圈住,院门上写有三个字:驭兽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