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大树参天,万木争荣,一片郁郁葱葱。
本来不错的野游之地,却被只得一道蹒跚的身影,显的有些孤寂。
此时,魏佑桑正趴在格桑花的背上,在山间缓缓移动。
每次出村,都要翻过这座舟山,因为此山两个山峰连绵,看起来像一条舟一样,所以大家取了这个名字。
这山不大,也没什么猛兽之类的动物,而魏佑桑拿出来的灰石,也来自这个山间的溶洞里。
魏佑桑此时正频频回头,看着远去的魏家村,自己生活了五年的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了如指掌。从出生后的每件事,他都历历在目,甚至还能回想起娘始里听到的几种声音。
魏佑桑开始很迷或,后来他也感觉到了自己跟其它在村里爬树,游戏,抓田鸡的小孩子不一样。他更加聪明,他感觉连村里学识最渊博的老村长也比不过他。
老村长可是村里最有名气的人,具说在城里读过书、工作了很多年,50多岁时才回自己的老家静享田园。
魏佑桑知道的东西很多,虽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但耳聪目明的他就像一块渴了万年的海绵一样,不停的吸收着周围的一切,他从一里外村妇的谈论的八卦中认识了人心,他在山坡上隔着老远,可以看到村长家的电视,顺风的话还可以嗅到他家晚饭的余香。
显摆的魏柱,收音机从未停息,魏研家的老电视等都成了他学习的海洋,他出生没多久,就开始好奇的探索着这个世界。
那块原石,就是魏佑桑在电视里看到一个赌石的节目中学到的,他可以肯定,石头里有一块专家说的又绿又水的翡翠,连中间插播的广告他也记得,广告词里:“做女人挺好”的东西,妈妈却从来没用过,他下定决心,以后有钱了,一定买好多送给她。
正沉浸在过往的种种,突然听到一里外有大量的脚步声从后面靠近,而老村长走路时爱拖着地走的习惯,也让魏佑桑认出了村长的脚步声。
魏佑桑猜到了什么,不过自己的速度也不可能躲过什么,只有假装不知,继续趴在母亲的背上。
果不出所料,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十多个魏家村的人在老村长的带领下从后面追了上来。
格桑花也发现了后面追来的人,露出了意外的神色,她不觉得自己能有什么让村里劳师动众的价值。
不过看样子众人也是朝着自己而来,想不明白,也只好静静的站在路边等待。
老村长走在最前面,刚一站定。就迫不及待,打机关枪似的快语道:“魏铁的媳妇说你想偷偷的溜出村,我们魏家村也待你不薄了,佑桑的名字都是我给取的,你在鬼门关里走了一趟,希望你儿子能保佑你,所以取名佑桑。你这是带着佑桑去哪?假如想要改嫁,坏了我魏家村门风的话,也该给个交待吧!”村长魏天江刚一赶到,连气都没喘一口,就直直的盯着格桑花质问起来。魏佑桑此时静静的站在格桑花的旁边,心中有些懊恼。魏佑桑自信只需要几句话就可以说服村里人,但是对早上那种疼痛还心有余悸,那种感觉就像自己的灵魂被抽空一般,而且自己强行开口的话,势必会再次晕倒过去,那样的情况就会完全脱离自己的掌控。
而格桑花面对来人的质问,默默的低着头,看不清在想什么。初生的旭日照在格桑花的头上,带着阵阵的漫暖,但格桑花的心里却拔凉拔凉的。心里正纠结把准备好还魏铁家的钱准备在进城的路费上,到底对不对。
但落到众人的眼中,心中的疑问,变成了肯定。
众人群情激奋,你一言我一句,摞胳臂挽袖的就有拿人的念头。
魏天江一看形势不对,双手一横,把众人拦在了身后。吼道:“都给我站在原地,我自有主张,当我魏天江是泥捏的吗!”
魏天江对格桑花的性格也十分了解,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农家妇人,善良淳朴,任劳任怨,说什么偷偷去改嫁他是千万个不信,不过就这样让人起了怀疑,不把事说清楚村民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桑花,你这几年怎么过来的,我知道,有什么事就给村里人明说,村里有村里的规矩。”
魏家村身处穷乡僻壤,法律意识淡薄,规矩也就是村长和魏家辈份最高的几人组成的村委会形成的所谓村规。
魏天江在城里碌碌无为的混了几十年,也乐的掌一回权。而改嫁正是村规里需要报备的规定之一。
格桑花默不作声,心里默默的盘算着,告诉大家自己身上有个石头很值钱,这是佑桑说的。不行不行,村里人估计会认为我也疯了,那时更不可能出村了。
格桑花理屈词穷,一咬牙给村里人跪了下来,哽咽着说道:“我格桑花向全村人保证,今生决不改嫁,不然不得好死。请大家让我们母子走吧。”
魏佑桑也跪了下来,他并不是跪的村里人,而是跪自己伟大无私的母亲。
一村民高声说道:“你一走不回来了,欠我们的钱怎么办,还欠我1209元呢,那可是我们家近一年的收入啊!”
“还欠我885元呢”
村民一有人开了口,场面就闹开了锅,你一言我一句的喊起来。
大部份村民跟来就怕自己借出去的钱打了水漂。
“都冷静点,听格桑花怎么说。”魏天江大吼道。先前还可以用村长名头压一压众人,不过在说到钱的事上面,村民肯定不会轻易放弃。
此时,格桑花坚定的说道:“不管将来做牛做马,我欠你们的钱肯定一分不少,求你们先让我们离开,完成佑桑一个愿望。”
魏天江恻隐之心惭动,转过身去向众村民说道:“此事作罢,钱由我作保,人都散了吧!”
村民面面相觑,有些同情悲惨的母子,而且有了魏天江作保,有些不甘,但也没再言语。
魏天江看了眼母子,有点担扰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去,“这次求医之路怕不会太顺利啊。”
村民的背影慢慢淡了视野,格桑花摸着佑桑硕大的头颅,眼神满是宠溺。
心里一直挣扎着,因为孩子在早晨说过一次话后,再和平常的时候没有任何差别,大多数时间还是那种呆滞的神情,让格桑花的心里一直都在怀疑是不是早上出现了幻觉。
格桑花的神色渐渐坚定起来。对着面色呆滞的魏佑桑,又仿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妈相信你,一辈子都会保护你的。”
而魏佑桑此时还在经受着身体的不适,早上开口说话以后,头部一直都在隐隐作痛。全身的血液好似顽童见到美味的糖果一样,全都集中到了头部,让自己感到更加的虚弱。
魏佑桑冥冥之中感觉到,大脑正在疯狂的生长,吸收了身体大部份的能量。而且似乎有生命似的,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而剥夺自己说话的能力仿佛也是大脑在刻意的控制自己精力的流失,自己想说话时还要和自己的大脑争抢控制权,就好像回自己的家还需要别人的同意。说出去,怕都要让人笑掉大牙。
魏佑桑坐在颠簸的客车上,眼神慢慢恢复了清明,好奇的望着车窗外过往的景色,心中如释重负,暗叹:好长的一天,在看到村民离开后,自己的意志略一松懈,又被拉入一个黑暗的空间。
而此时,都不知不觉的走了几小时的山路,如愿的搭上了去往县城的客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