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师情一大早就出了宿舍楼,真怕再遇到樊京,太麻烦了,事情也真如她所愿,一上午都没遇到他。
中午吃过午饭,师情回到宿舍楼时,一大群女生堆在楼下挺热闹的,不过她连看都没看就直接进去了。
师情刚走过去,人群就传来一声听起来即无奈又愤怒的声音,“求你们别闹了,我还有事。”可那些女孩权当没听见,还一个劲地向前涌。
“唉,这些女孩子脸皮怎么这么厚,怎么能跟师情比?”一想到师情,樊京脸上立刻浮现出无尽的温柔,这一表情惹来了周围的几个女生想入非非,于是她们更起劲儿了。到最后,樊京只能拨打“110”,才结束了这种局面。
樊京因为上午发生的事,下午上课迟到只能随便找个座位坐下。下课后,等其他同学都离开后,樊京走到师情面前问师情:“你很讨厌我吗?为什么躲着我?”虽然他对中午的事有点生气但他还是用一种很温柔的声音,温柔得让人无法相信这是从樊京嘴里说出来的,他可从来不会对其他人这样。
师情听出樊京语气中带这些哀伤,便很认真地对他说:“没有,我只是习惯了一个人,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感觉怪怪的。”
听到这些话,樊京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她不讨厌他,他还可以静静地守护她。
师情看着樊京的样子有点心软,就说了句“一起走吧”。樊京听到这句话兴奋得就差没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这句话了。因为自从樊京认识师情,他就从来没见过师情跟男生说过一句话,更不会说这话。
在路上师情好奇地问下课后樊京怎么一点儿都不担心她走掉,樊京告诉她因为她每次都是倒数第二个离开教室的,而自己是最后一个。师情只是“哦”了一声,对于这件事情,她倒真是没发现。
吃晚饭的时候,樊京问了师情一个困扰了他四年的问题:“你的记性为什么这么差?”
师情本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看到樊京那认真的表情,又想到不告诉他的话以后肯定又会遇到好多麻烦,还是决定告诉他。
“因为我不想记。其实我的记性很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过耳不忘,只是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不想去在意那些东西,不去想它们。其实我看过的每件事物都存在我的脑子里了,就好像把货存在仓库里一样,只是我从来都不会主动去提货。”师情喜欢一次性把话讲清楚,她对那种一问一答的对话方式一点都不喜欢。
本来樊京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变成这样,但他觉得时机还不成熟,因为他隐约感觉到这些经历可能让师情很痛苦,就换了个问题:“你为什么会不记得自己的样子?”记得在大一的英语课上,教授让师情描述自己的样子,可她却说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下面的同学有的是大笑,有的是鄙视,还有的认为这是拒绝回答问题的最烂的借口,只有樊京心疼得都想去自杀了。
刚一问出去,樊京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师情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但师情还是回答了,“因为我不想知道,不,应该是害怕知道自己的样子。”
樊京赶紧转换话题:“你对我的了解有多少?”
师情想了想,认真地回答:“姓名樊京,年龄大概二十岁,身高大概一米九,体重目测不出来。听你昨天的话,我们好像四年前就认识,确切地说,应该是你认识我,大概就这些吧。”
樊京听得两眼发直,他没想到师情竟然会这么回答,真的是不像是她这种类型的女孩说的。也难怪樊京会奇怪,这些话是师情在初二以前对这种问题的回答方式。那时的师情还是个喜欢跟人开玩笑,快乐、自信的小女生,而现在的她已经完全不同了,一点都不适合再用这种方式,再说也没有那种活泼的氛围啊。
过了好一会儿,樊京才收起刚才那张脸皮,重新调整好状态,佯装正经地对师情说:“我只跟你讲一遍,把耳朵竖直了,发挥你打过耳不忘的本领吧。你和我在同一所高中上学,你们班和我们班是对门邻居,每次上操的时候,我们班就站在你们班前面,我就是那里面最高,最帅的那个帅哥。高中春季运动会上,你看跳高比赛,看的最兴奋,巴掌拍得最响的时候,那是我在跳。平时考试坐在你前面的那个帅哥也是我。”说到这儿,樊京顿了一下,然后突然冒出一句:“你说,我这么优秀,你当时干吗拒绝我?像我这样的大帅哥摆在你身边怎么说也挺争面子的嘛。”
师情被他最后几句话下了一跳,刚才看起来还挺严肃的,怎么说变就变。
“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师情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就是高二的时候,我写情书给你,你看都没看就把它当废纸给扔了。那可是我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写出来的,还我被同学笑了两年。”
“什么情书?我可从来没见过什么情书,你肯定记错了,要不就是给错人了。”师情当时确实不知道,不过倒霉的也不止樊京一个。就算师情知道也不会看的,因为那个人从来都不会给女生写信,所以她也从来不收男生的信。
“怎么可能?你高中时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知道我为什么回来这个学校吗?我是为了你才来的,要不然以我的成绩至少也能捞个名牌大学,怎么会来这种破学校?”
听着樊京这些话,师情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跟自己有点像,为了爱可以什么都不顾。
“对不起。”她低下头。
“不用了,我们还是接着吃饭吧。”说完就帮师情夹了些菜。
师情看着那些菜发呆,很久以前自己也经常跟朋友这样在学校吃饭,那时候真的好快乐,什么都不用担心,可是现在自己却是一个人,那时候的朋友一个都没了,而且还是她自己跟他们切断联系的。”怎么不吃啊?趁现在还能长高,多吃点儿,那样我们站在一起才更般配嘛。”说着他又帮她夹了些菜。
正在陷入沉思的师情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只是“哦”一声,丝毫没有听出樊京话里的玄机。
樊京看着她安静的样子,不禁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要是能每天这样看着她该多好。
周末的时候,师情接到她的好朋友若冰打来电话,若冰请她到自己的学校去玩,师情想到好久没见若冰了,还真有点儿想她。师情和若冰从高一就认识了,当了三年的同学,在宿舍还是上下铺,自然是很要好的朋友,若冰遇到不顺心的事总喜欢找师情倾诉,所以师情一直把若冰当成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妹妹来看待。
车还没到站,师情就看到若冰了,下车后,她们直接就去天大了。若冰来天大上学也有一个多月了,对这个学校多少也有点儿了解,于是就当起了导游。
转了一圈,师情发现天大比她们学校打了好几倍,而且比她们学校漂亮多了,最重要的是有树,有水,这两眼是她最喜欢的,来到天大她才真正找到大学的感觉,不由得停住了脚步。若冰在前面喊“师情,快点过来”师情才慢慢地走了过去,若冰这才发现师情有点不对劲儿,便关切地问:“师情,你怎么了?”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师情走到一个湖边坐了下来,若冰也跟着坐在她旁边,她想或许师情是走累了。
“师情,看,好漂亮的湖,还有那边的柳,你以前最喜欢的,只可惜旁边没有山。”
“是啊,我以前最喜欢山水、树林了。”
休息了一会儿,若冰还要带师情去转,师情却说不用了刚才已经转了一圈,她看的也差不多了。师情心里却在说:如果再转下去,我怕自己会后悔。
“不,我不后悔,为了他我可以做任何事,我可以放弃一切,”师情突然喊出了声,吓了若冰一跳,若冰转过头发现师情哭了,看着师情的泪珠一颗颗地往湖里掉,突然想最原始的海洋是不是从人的眼睛里流出来的,海水和泪水都是又咸又涩。
“师情,你在说什么?什么不后悔?”若冰很疑惑地问。师情从来不对别人讲她和那个人的事,所以若冰什么都不知道。
“没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讲了什么。”师情眼神里多了些迷茫。
“哦。”若冰只是应了一声,她从高中时就常听师情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问她为什么,她就老拿那这句话来搪塞,所以若冰也已经习惯了。
“对了,你和李业现在怎么样了?”师情有意转开话题。
“还是老样子,既不像朋友又不像恋人。”若冰无奈地回答。
“真羡慕你,可以那么勇敢地去追寻自己的爱情。”师情很诚心地说。
若冰从初中就开始喜欢李业,到高中的时候两人没在一个学校,若冰就天天给李业打电话,只要里也有一次不接电话,若冰就能哭一天,到了第二天还是照样给他打电话。最让师情钦佩的是若冰从来都不怕别人知道她喜欢李业,就算老师也一样,甚至还会拿作文当情书写。第一年李业没考上大学,若冰就回来和他一起复读。不过两个人终于又到一个班了,第二年填志愿的时候若冰拿着他的志愿表抄了一份,终于考上了如愿地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若冰不知师情何出此言,“一个人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不就应该去争取吗?要不然自己会后悔一辈子的。”
“是啊。”这个道理她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她做不到。
休息了一会儿,若冰又带师情去附近的商店逛了一圈,然后去吃饭,本来若冰希望留师情在这儿过夜的,可师情说自己明天还有事,若冰只好放行。
晚上回到宿舍,师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自己到底为了什么?把自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记得自己的样子也就算了,连他的样子也想不起来,自己放弃了那么多,可到头来自己得到了什么?
女孩看着周围紧张兮兮的一群人摇了摇头,不就是一次比赛吗?至于那样吗?又是做深呼吸又是检查着装的,她旁边的一个女生已经喝了五杯水了,也不怕撑着。看看参赛的这些人除了一个到现在还没有到的介海聪之外,只有她一个人在那里闲得发慌。
还是出去透透气吧,这里闷死了。
刚走出去,女孩就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后面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向自己这边走来,走到她跟前停了下来。
中年男子向身后的那名青年问道:“是她吗?”
青年点了点头。
中年男子挥挥手,示意青年离开。
“请问你找我有事吗?”女孩看着不知如何开口的男子问道。
男子点点头。
“我不认识你。”女孩看着他的眼睛。
男子下意识地回避她的视线。
“有什么事赶快说吧,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时间不是很多。”女孩的口气像是领导对待下属。
“我希望你不去参加这场比赛。”男子不再犹豫。
“要我弃权?你是在开玩笑吗?”女孩有些玩味地问道。
“我是在很认真的跟你谈。”男子的语气有些严肃。
“我知道。只是从来都没有人敢跟‘繁星的骄傲’说这些话,你不知道这是在跟整个繁星作对吗?”女孩开始把玩手里的头发。
“我不怕跟繁星作对。”男子的眼神很是坚定。
“那又怎么样?问题不是你怕不怕而是你会不会输。”说着女孩有些同情地看着他。
男子有些局促,他真的没想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能说出这么狂傲的话。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女孩把手里的头发打成了一个卷。
男子有些意外。
“你要我放弃比赛,不会就只凭你一句话吧。”女孩抬起头看着他。
“只要你同意放弃比赛,你要什么我给什么。”男子充满了期待。
“能说说为什么要找我吗?”女孩把打成的卷又展开。
“只要你弃权,我儿子就能拿到冠军,他就能跟唱片公司签约。”男子的口气甚是骄傲。
“你是说你是介海聪的父亲?”女孩停止摆弄手中的头发,盯着男子的眼睛。
“是。”
“你走吧,我不会答应你的。”女孩的口气揭示了她的决心。
“我今天不达目的是不会离开的。”
“那你可以考虑把我绑走,或者杀了我。”女孩死死盯住他的眼睛。
“必要的时候我会这么做。”男子也不示弱。
“还真是悲哀。”女孩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你以为你这样做介海聪会开心吗?告诉你,他不会。”
男子无语。
“你到底是怎么做他的父亲的?连他是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女孩的口气有些愤怒。
“这个不需要你来管,不要以为你是‘繁星的骄傲’,我就会对你手下留情,你不在了,还会有其他的人去当这个‘繁星的骄傲’,说不定那个人就是我儿子。”
女孩不屑地看着他,连什么是“繁星的骄傲”都没搞懂,还敢在这儿唬人。“繁星的骄傲”只是她的一个代称,又不是繁星的职称或者奖项。
以后的几个月,师情天天和樊京一起上课、自习、去图书馆,闲暇的时间跟若冰通通电话,樊京这时才发现师情可比他厉害多了,不管自己遇到什么不懂的难题,师情总能帮他解答。只是他们从来都没发现,他们的一切行踪都在另一个人的眼中。
介海聪还是老样子,白天却外面打零工,休息时就抱着一大堆报纸看,在家的时候还边看报纸边看电视。刚跟他住在疫情的时候,韦盛觉得很奇怪,问他却什么都不说,不过几年下来,他也就见怪不怪了。不过我倒是很奇怪,因为他每天开始之前眼神中都充满了期待,最后却都变成了失望,他好像在疯狂的找寻着什么,那既不像招工广告,也不像选秀活动,他这个样子怎么看都让人有些心疼,不过晚上就好多了,没事的时候看看星空,然后坐下来写写画画,偶尔还会听到他唱歌,不过那些歌虽然深情却充满了哀伤。
韦盛最近在忙出单曲的事,虽然辛苦但却很快乐,毕竟他还是很喜欢音乐的,而且事情也进行得挺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