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一身白衣如雪的靖王萧然正与龙袍玉带的皇帝萧潼坐在渡月湖边。萧潼三十五岁,五官线条冷峻、刚毅,双眸炯炯,目光流转间一种帝王的威仪油然而生。
萧然二十八岁,比萧潼小了许多,一直是在这位大哥的宠爱与管教之下长大的。从小喜欢习武的萧然,有幸拜当今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绝顶高手“一剑擎天”凤离飞为师。凤离飞一生只收过一个徒弟,那就是萧然。虽然萧然贵为皇子,可凤离飞却极其欣赏这位谦和有礼、虚怀若谷的少年。五年的言传身教,将萧然打造成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又经过十五年的岁月,萧然已成长为穆国第一高手,不仅武功盖世,其人品更是尽得天下人赞美。
萧然手里捧着茶杯,眉尖微蹙,心事重重的样子。
“三弟,你在想什么?”萧潼忍不住问道。
“大哥,我……”萧然欲言又止。
“怎么了,然儿?什么事这么为难,在大哥面前还吞吞吐吐?”萧潼含笑看着这位俊逸出尘的兄弟。
萧然听他唤出“然儿”二字,不禁心头一暖。这称呼是大哥专用的,小时候大哥就一直这样唤自己,长兄如父,他对大哥一直既敬且爱,从未有过半点忤逆。而大哥也竭尽全力栽培着他。
听到这声亲切的称呼,萧然便忘了萧潼的帝王身份,象小时候无数次那样,用亲密的口吻道:“大哥,你记不记得,三月三十是二哥的生日?”
“啪”的一声,萧潼一掌拍在桌上,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休要提那个畜牲!”
萧然吓了一跳,见萧潼刚刚还微笑的脸上瞬间阴云密布,连忙站起来跪下,惶然道:“皇兄息怒,是臣弟之错。”
皇兄?臣弟?萧潼的火气更大。每次自己端出帝王的架子,萧然便立刻改口称他皇兄,这称呼一下子将他俩之间的距离拉开了。
真是讽刺,自己是皇帝,可也是兄长,不是么?无论站在何种地位上,他都饶不了那个该死的二弟!可是萧然……这小子总是如此善良,善良得真让他觉得窝火!
见萧潼没有反应,萧然更加惶恐,额头不觉冒出冷汗,声音也有些不稳:“是臣弟惹怒皇兄,臣弟该死!”
萧潼见他自责的样子,心不禁软下来,叹口气,微微抬手道:“不关你的事,三弟,快起来。”说声酸涩,想起那个不肖的二弟……
“皇兄……”萧然抬头看了萧潼一眼,眼神中仍有怯意。
“好了。”萧潼苦笑,半是责怪、半是宠溺,“你就非要分那么清么?我们是兄弟,难道在你眼里,朕永远只是个冷酷无情的君王?”
萧然连忙道:“不是,大哥雄才伟略,又至情至性,比起史上那些皇帝来,大哥不知道胜过多少倍。”
萧潼笑起来:“就你会说话。”
萧然赧然低头道:“小弟说的是真心话。大哥……能否看在兄弟之情的份上,把二哥召回京城来吧……”
“闭嘴!”萧潼断喝一声,拂袖而起,脸上顿时出现凛然的威严,“你当国法是儿戏么?你若再帮那个畜牲说话,朕绝不饶你!”
“大哥恕罪。”萧潼的气势压得萧然呼吸凝滞,但他仍然勉强支撑着自己,重重叩下头去,“求大哥听小弟把话说完。”
“好,你讲!”萧潼依然站着,也不去看跪在地上的兄弟,脸上罩着一层严霜。
“二哥是犯了很多罪过,可人孰无过?何况他已诚心悔改。上次小弟去狱中看他时,他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真心忏悔。大哥,你已将二哥贬为庶民了,而且梁王府财产十之八九都已充公。二哥受到的惩罚够多了,就请大哥饶了他的流放之罪,召他为京思过吧。小弟求求大哥……”
听不到声音,萧然却已能想象出大哥的表情了。这样的沉默最是煎熬。
好久,萧潼沉声道:“三弟,你抬起头来。”声音充满威严。
萧然抬头,接触到萧潼沉渊般深邃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饱含着失望与责备:“三弟,朕是一国之君,若是因私废公、徇私枉法,还要这朝纲何用!还要这律法何用!你二哥……他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勾结奸臣、卖官鬻爵、囤积粮食发国难财,如果你是朕,你会怎样责罚他!朕没有判他死罪,已经是网开一面了。你还要朕赦免他流放之罪,你要满朝文武如何看待朕!你一直是个知礼守法的君子,天下百姓人人夸赞你为国之栋梁,可你今日说出这样的话,真让朕寒心啊!”
这些话犹如当头棒喝,将萧然斥得心头狂震,满脸通红,他怎会不知国法难容?只是二嫂可怜巴巴地来求他,让他狠不下心来不帮她。
“大哥,小弟知错了,请大哥责罚。”萧然羞愧难当,垂下眼帘,不敢去看萧潼冷肃的眼睛。
萧潼面容不改:“朕今日难得有点空闲,想到你这里来轻松一下,想不到……”
“小弟该死。”萧然无限歉疚,连连叩头,“请大哥重重责罚。”
却见明黄_色的衣摆已到眼前,一双温暖的手伸过来:“起来吧。”
“多谢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