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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冬去春来(2)

王大明自己去吧台买了樱花厅的单。一出富豪大酒店,就冷得哆嗦不停,连打了几个喷嚏,突然感觉自己是那样的弱不禁风。本想自己趁今天是儿子的生日,好好的找儿子谈谈,还准备了一大桌菜。一切准备就绪,却没有想到,生活再次脱轨了。王大明抬头望天,再次打出一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感觉眼泪也出来了。

王大明想,必须去学校了解一下儿子的情况。自己去广东时,儿子才上小学六年级,现在读的五中,是自己的母校。应该上初二了,和母亲打了一个招呼后,王大明往学校走去。

五中是全市的重点中学。当时,自己在广东,儿子小童上五中是自己决定的,只是厂里忙,没有回来成,就多交了一万所谓的选校费才进来读了,一切都是妈在家奔跑的,妈也是快七十的人了,这样一想,又感到妈也确实不容易。人家退休老头老太不是打麻将就是跳舞健身,自己的妈还得侍候孙子。看小童现在这样子,王大明就理解了妈的艰难,理解了妈再三催促自己回来的原因了。

来到学校,找到初二班主任老师。班主任老师自称姓杨,说就叫我杨老师吧。杨老师一脸迷惑:“你是”

王大明马上介绍:“我是王童的父亲,叫王大明!”

王大明在南方工作了三年,说话已是普通话,再加上尾音里老有广东的味道。班主任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大明。

王大明的穿着是很得体的。作为一个管技术的副经理,总与设计尧图纸尧计算机打交道,自然和下苦力的大不一样,架一副眼镜,穿着的衣服看似普通,其实质地很好。自然,杨老师是对王大明的穿着心中有数的。

杨老师惊了一下:“你是王童的父亲?”

王大明说:“是啊。”又说自己在广东工作,这次回来就是想了解一下王童的学习情况如何。

野学习?王童的学习?”老师拍着头,自言自语,显出一脸的迷惑不解。

杨老师给王大明倒了一杯水:“这个家长,你先坐坐!”说完就慌忙地走了出去。

五中真是个好学校。此时,学生们都在安静地上课。王大明想着自己的儿子王童此时正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不由得心就放松了下来。毕业二十多年了,学校已物是人非,教过自己的教师都好像没在五中了。王大明叹道:“日月如梭啊!”

这时,杨老师领着一个人进来了。杨老师介绍:“这是我们的教导主任刘老师。”又介绍王大明说,野这是王童的父亲。”

刘主任坐了下来。有苦难言的样子。过了一会,才问:“可以看看你的身份证吗?”

王大明迷惑地递上了身份证。刘主任翻开一个本子,本子是表格式的。翻到了一页,拿着王大明的身份证反复对照。嘴里喃喃道:“怪了,怪了!”

王大明凑上去看这个野怪了”。一看,确实怪了。表格注明,王童的父亲王大明,可是这个王大明明明不是自己,名字一样,身份证号码也一样,就是人不像,照片是那个复印的身份证,那个王大明一眼就看出是进城务工的农民,哪里有一点有文化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

都傻眼了。

还是刘主任先开口:“真是怪了!”

班主任杨老师也证实,除了第一次开家长会是王童的奶奶去的,后来,再开家长会,都是照片上的这个王大明。一去就坐在教室里,低着头,一句话不说,一身农民打扮,眼神慌里慌张的。后来杨老师还产生过疑问:“怎么王大明本本分分的,王童却这般不服管!”

接下来了解到的消息,就彻底击垮了王大明。

王童早在三个月前就离开了学校。特别是初二刚开始,便经常旷课,老师作了最大努力,谈心尧劝说,仍不见效。五中的教师都自尊心特别强,不希望有学生拉后腿。就要求王童必须按时到校学习。这时的王童已是完全没有心思上课了,一系列行为让刘老师及学生家长们忍无可忍。先是旷课,整天泡在网吧里。后来,某一天,突然带着几个社会不良少年来到班上,要求每个学生交十元保护费。还有的少年拿着刀尧火药枪。

王大明听得头都大了。

杨老师继续说:“这样的学生,我们怎么教?家长们都给我反映多次了,所以,我才找主任!”

刘主任点点头。

刘主任接着说:“后来,学校要求请家长来。”刘主任敲着桌上另一个野王大明”的照片说:“这个人就来了,来了也特别干脆,说马上给王童办退学!”

王大明大脑一片麻木。好像在听别人的事情,他怎么也反应不过来,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刘主任叹了一口气:“现在看来,这个家长是王童自己去人才市场租来的!”

王大明一下就想到了王童每个月要至少三百元的开支了。

王大明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把事情向妈妈一说,妈只是一个劲地抹泪:“我的小童啊,怎么这样了!”边说边哭,带着深深的自责。

王大明见了,心就隐隐地痛了起来。

妈继续唠叨:“大明啊,赶快想办法,不能就这样毁了小童!”王大明心里乱乱的,可他不能对妈发火,就忍着说:“妈,你放心,我有办法!”

王大明这样说,只是安慰妈,回来这几天,一切都陌生了,如同滚进了大海,不知道哪里是上岸的路,小童这三年来的变化,足以让王大明想破脑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邻居们肯定已发现,并已经开始躲着自己这个以前人见人爱的儿子了。心痛加头痛王大明突然感觉自己是那样的疲惫。

不到六点,儿子小童吹着口哨回来了。王大明马上坐直了身子。儿子看了看王大明:“老爸,江湖中人,说话算话,没到六点!”

王大明点点头,并示意儿子坐下。小童不坐,站在那里,两个手反插在屁股后的牛仔裤兜里。右脚实站尧左脚虚站的在那里摇头晃脑。

王大明忍了好久:“你给老子站好!”

这一吼,妈就紧张了,就走了过来野大明大明”地叫,就站在了小童身边。

王童用手推了一下:“奶奶,不要你保护!”

王大明再也忍无可忍了。站起来就想给儿子一巴掌。儿子盯着他的手,不躲不闪:“想打架吗?我见得多了!”

一句话,就把王大明的软肋击中了,他垂下了手。忍着声说:“王童,我们好好谈谈!”

王大明突然感觉无从谈起了。

这时,楼下传来野大哥大哥”的叫喊声。

儿子站了起来,头伸向窗外:“等一下!”楼下就安静了。

王大明突然问:“儿子,每月三百够用吗?”

王童愣了愣,支吾着:“只够上网和抽烟!”

王大明哦了一声。抽出一支烟头吸。儿子看见了,嘴跟着动了一下。

野还想读书吗?”

儿子犹豫着。

楼下又传来野大哥大哥”的叫喊声,已经是一伙人的声音了。

王大明突然提高了声音:“不准出去!”

儿子斜了王大明一眼,抓起了王大明放在茶几上的烟就丢出窗外。楼下立时传来野好大哥尧好大哥”的叫好声!

王大明简直惊呆了。

王童说:“如果没事了,我先出去了!”

王大明再次说:“不准出去!”

可是儿子已经拉开门,径直走了出去。楼下突然传来欢呼声。

王大明感觉天眩地转。

儿子已经不是以前的儿子了。以前的儿子人见人爱,学习成绩也还说得过去。为什么短短三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人人见了就躲就骂的人?王大明感觉到自己的脊梁都凉透了。

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哪怕王大明下定决心,一定要挽救儿子。哪怕就是把儿子现在送进少管所,他也会高兴一些,至少在少管所里比他在外面浪起好,这样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儿子就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对,就送少管所。王大明下了最后决心。

徘徊在街头,王大明在寻找着儿子。街头灯火辉煌,到处流光溢彩。初冬的傍晚,已经凉气袭人,这和南方简直反差太大了。

王大明心情复杂的在街上走着。看见一个网吧就走进去问,老板说:“没有!”见这样也问不出一个名堂。于是王大明就装着上网,到网吧走一圈,看看有没有王童的影子。

找到第八家的时候,儿子出现了。他坐在一台电台前,周围围了两个染发少年,其他几个少年坐在另外的电脑旁玩游戏。王大明不动声色地看着儿子。

一会儿就有人给儿子点烟。野大哥大哥”的叫得欢。一人问:“大哥,你爸回来了,你还带我们吗?”儿子说当然。又有少年问:“大哥,以后我们上网,抽烟你还管吗?”儿子说当然。都说,好大哥!

王大明摇了摇头。这时,老板过来问:“你干什么?”这群少年都回过头看,就看见了王大明。

老板一看要惹事,就把王大明往外推。王大明站着不动:“我找我儿子!”

一少年吼:“这是我们大哥,不能带走!”

其他少年跟着吼:“不能带走我们的大哥!”有两个小青年甚至还在怀里掏东西,王大明就这样望着儿子。

儿子终于低下了头。

王大明说:“兄弟伙,现在天晚了,我来接大哥回家,明天你们再玩吧!”都看儿子,王童对他的小兄弟们点了点头。才不情愿地让大哥走。

王大明心想,明天你们的大哥就由不得他了。

少年们就送大哥出网吧,一律的手倒插尧背佝着尧头往前面拱的走路。其他少年送出网吧,就鸟兽散了。

王大明喊:“儿子,想吃什么吗?”眼看这个明天就要送进少管所的儿子,王大明突然的心酸了起来。儿子不理,径直往家的方向走去。王大明在后面跟着。

突然,手机响了。

野大明,处理好没有?”

王大明一听是南方老同学唐总打来的:“处理好了马上回来,又接了几个单,妈的,生意真是越来越好了。”

王大明就说:“唐总,可能一时回来不了!”

唐总突然没有了开始的喜悦心情,连问怎么了?怎么?

王大明就耐心地说了,说到伤心处,自己都哽咽了。由于寒冷,嘴唇一直哆嗦着,解释道:“这里冬天好冷!”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传来唐总悠悠的声音:“大明,没有过不去的山,再寒冷的冬天也要过去,过去后,不还是春天吗?不要急。把小童送少管所办法是好,但不是最好的办法。”突然,唐总兴奋地问:“大明,你知道孟母三迁的故事吗?”

王大明大声答道:“谢谢唐总!”

唐总说:“就这样决定,我马上联系这边的一切!”

王大明连说好好,我马上就和儿子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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