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管家大人注定是要失望的,景沐现在连“原宿主”结婚了没有都不知道呢离什么离,她来金汇律所是来见林之杭的,林之杭是她的师兄,研究生毕业之后就做了律师,现在已经小露锋芒,是个很有才华的男人。
景沐没有让梁郁跟着,梁郁无法,只能等下楼下。
“林律师。”景沐轻车熟路的来到林之杭办公室,门是开的,她来之前就打过电电话了。
林之杭应声转头。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眼睛底下有着浓重的黑眼圈,原本是精力充沛的男人现在看起来却多了几分颓唐和疲惫,想来这几天,他也出了不少力。
看到景沐,他托了托眼镜,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并请了她进来,“你就是……”
景沐点点头,“我叫景沐,是、是她的朋友。”
林之杭将景沐让在了沙发上,自己坐在她的对面。又让助理拿了杯子,给她沏了茶。
“你在电话里说有事情要我帮忙?”
景沐顿了顿,没有立刻就说出口。
景沐知道,作为一名出色的律师,林之杭有着非常出众的观察力,所以她是绝对不能在这方露出马脚。葱白的手指在杯子上轻轻的碾摩,看起来仿佛很紧张似的,不过她也的确是在调整自己的情绪。
“若颜说,如果有一天她出了意外,她有些东西要给我。”
这些话当然是编造的,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景沐还真有东西要带走。
当她的记忆全部回来之后,她发现了一个很微妙的问题。
她一直有一条手链,一条水晶手链,现在回忆起来,那明明是她的东西,可是当她成为周若颜后,她却一直带着那条手链,也就是说景沐和周若颜拥有同一条手链!现在想想,这其中的联系简直诡异到让她后背发凉。
“东西?”
“是的,在她的床头柜里。”
景沐说了这句话之后,林之杭就默默的打量着她。
这个要求并非不合理,但关键是说出这个要求的人是林之杭从未见过的。
周若颜生前的好友林之杭都认识,虽然都称不上多么亲密,但至少这种委托的事情还是可以办到,现在由一个陌生的女人来说,他不大相信。
林之杭打量着景沐,似乎在掂量这句话的可信度。片刻后,他说:“你有什么可以证明的吗?因为我并不知道她认识你。”
景沐知道他会这么问,早就准备好了。
她从包包里拿出一张旧旧的油乎乎的纸,上面打印着一行字,就是刚才景沐说的那句,要她将“周若颜”的东西带回老家。——这样可信度高一点,
底下有个手写的签名。
林之杭拿着这张纸,简直不知道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纸张被揉的乱七八糟,上面还有一坨油迹,闻起来还有葱花饼的味道。
景沐面露尴尬,“抱歉,因为当时没当一回事,后来有一次垫着吃了饼。”
“……好吧。”林之杭简直不想给这个东西做笔迹鉴定了,他真的不想捏着这张纸。
不过他也的确想不通为什么周若颜会无端弄这么个东西出来。但他会留着这个东西,一鉴真伪。
“其实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景沐看着林之杭收起那个纸条,低声说,“可以请你帮我取回来那个盒子吗?”
那个房子,她实在是……不敢进。
林之杭最终还是答应了她,虽然景沐知道这样对林之杭也是为难,可是她已经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了。
从律所出来,梁郁就送她回了家。
林之杭说最迟明天会给她答复,她暂且要先回家。
景沐坐在车里翻看手机,翻看着上面的电话号码,舒咏惠、景春来、景熙、景鹏……这都是她的家人,她是很想去拨那几个号码,但是多年未联系,景沐不能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给舒咏惠的电话都拨了出去,她又按掉了。
再等等,必须要稳住。
虽然她心里急切的想要去见妈妈,可是太多年记忆的缺失让她连妈妈的样子都记不太清楚了。而且原宿主身上肯定出现了问题,她不知道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必须先稍微有点头绪才行。
她的手指轻轻的拂过那些名字,微微发抖。
梁郁一直观察着景沐,就觉得夫人太不对头,脸上的表情太悲伤,眼睛也有些红。而她又太镇定,看起来一副坚韧不拔的样子。
他三四次的欲言又止,最终景沐看不过去了。
“有事?”
梁郁噎了一下,摇头,“不,没事。”
奇怪,太奇怪了!夫人这是被啥附体了吧!
梁郁一边吐槽一边开车,距离别墅还有半个多小时的时候,景沐忽然说:“掉头吧。”
“?”
“去城南公墓。”
“……”
虽然身体依旧不舒服,回来身体的第一天就这样折腾她真的很累,可是心里总是放不下,还惦记着周若颜在城南的墓地,她无法等到第二天。
时间还不晚,她还能进去看看。
到了门口,梁郁问道:“要我陪你进去吗?”
景沐摇头,“你在门口等我。”
梁郁心里简直越来越难受,就觉得夫人不对劲的厉害,眼看着景沐进了公募,他正要给贺呈钏打电话,对方的电话却来了。
“转过头来。”贺呈钏的声音很淡,梁郁吓得一回头,就看到不远处的男人。
贺呈钏穿着一身深蓝色条纹西装,身后跟着五六个人,气场强大到站在那里第一眼看过去保准看到的就是他。
梁郁赶紧挂了电话一溜儿小跑过去。
贺呈钏的眼睛是很狭长的那种,带着几分凌厉几分风流,可他偏生又很冷淡,于是风流也没有了,只剩下凌厉了。
贺呈钏是陪朋友过来的,想没想到遇到梁郁,实在是意外。
还未等他问,梁郁就全招了,包括早上起来夫人干了什么,孩子们怎么玩的,后来夫人去了律所,然后来了这里。
贺呈钏的表情终于变化了一下,是类似于惊讶的表情,朋友?原来景沐还有朋友。
公墓的工作人员带着她去了“周若颜”的墓碑这里,公墓这地方规划的很整齐,墓碑靠着墓碑,活着的时候住在紧密的楼房里,死了之后住在地下,却都是这样拥挤。
照片上的“周若颜”是微笑的。
景沐看着照片,内心翻腾不止的感情根本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她没有办法用一颗平常的心去面对自己的死亡,周若颜死了,她努力了十几年的过去都将要淡化出人们的视线,那么她存在的意义到底在哪里?景沐不愿意讨论这个哲学未知的问题,但是她就是很茫然。
景沐发了一会儿呆,看着公墓上的墓志铭和照片,就她一个人的墓地,火化的时候她的尸体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化成了灰。
“再见了。”她说,“再见了,我的宝贝。”
景沐抚摸着墓碑,最终颓然的跪了下来。
怀了孩子的时候她想过孩子会长什么样子,像妈妈多一点还是爸爸多一点,如果是女孩子也挺好的,还能打扮的美美的,和她穿一模一样的裙子。
然而……她已经不敢往下想。
就在这个时候,有道声音响起。
“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猛的抬头一看,是个陌生的男人,但显然这个男人不太寻常,因为景沐的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情绪,可是她又描述不出来。
男人从不远处走来,动作不紧不慢,十足优雅。
她不太确定这个人是不是自己过去认识的人,毕竟记忆太久远了,她又当了那么多年的周若颜。
但是这个人的确看起来很眼熟,而且她的心里也有种很莫名的感觉。
“我来……看个朋友。”
她从地上起来,擦掉了眼泪,看向来人。
男人穿着深蓝色的西装,非常俊俏,只是脸色偏白,好似大病未愈,个子很高,应该有一米八三以上。男人看着她的时候表情很普通,不热情不冷淡,双手插兜的样子虽然看起来蛮装的,但实际上代表了防卫、警戒、不同意、谨慎、不轻信。
作为一个曾经的警察,景沐已经将他打量完了。
“朋友?”贺呈钏轻笑,“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朋友。”
景沐一听,顿时严肃起来,这人应当是和原宿主认识,情人?仇人?丈夫?外遇?
“……我总有自己的朋友。”景沐淡定的说了一句,但因为声音比较小,所以贺呈钏没听到,只是他侧身看跟在他身边往外走的人,忽然觉得她好像很安静的样子,和之前不太一样。
两人一起并肩走出公墓,贺呈钏的司机在车上等着他,景沐看了那司机一眼,司机正好也看了过来,明显一惊,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出了公墓门,贺呈钏看到梁郁吃惊的看着他们。
梁郁的确惊讶两人能和睦的并肩走出来,虽然背景是公墓。
“你现在去哪里?”贺呈钏问道。
“回家吧。我让司机等着呢,我先走了……”景沐看到了梁郁,于是很快就冲着贺呈钏摆摆手,几步跑了过去,上车,走了。
贺呈钏:“……”
回去的路上,梁郁再次欲言又止,景沐淡淡说:“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梁郁急着贺呈钏叮嘱过让他不要提公墓的事情,于是忍住了,说了另外一件事,“贺先生说要回家看看孩子们。”
“!什么时候?”景沐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是一副绷紧的样子。
对她来说,现在的那位“贺先生”就是她遭遇的第一个未知BOSS。
梁郁心想:你们刚才不都见过面了吗,还一起出来。
嘴上却说:“大概比我们快吧。”
刚才就看到那两宾利超过了他们,再说梁郁也不敢开的比贺呈钏快。
景沐揉揉额头,简直事情一件比一件多。
不过也好,早解决。
不过当她回到家,看到草坪上站着的那个男人,她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