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当家哼一声,显然不吃这一套:“你要是觉得贵,那就别赎了。这些姑娘正好留在寨子里,给我这几个兄弟做媳妇。虽说还是要被人睡,但被一个人睡,总好过做你院子里的姑娘,被千百个人睡。我还算做了件积德的好事!”
碰到硬钉子,花妈妈便收了风月场里惯用的那套,看着美人思虑了一会儿,如壮士断腕般咬牙道:“五百两就五百两!我立马回去,夜里就拿银子来赎人!他……你们可得给我好吃好喝供着,一根头发丝儿都不能少了!”
姓赵的大汗凑了过来,轻声道:“花妈妈,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痴心人!相识一场,人我亲自给你看着,往后到你那儿,你……”
花妈妈也把头凑了过去,低低允诺:“只要你把人给我照顾好了,保准次次能让你抱上花魁!”语毕,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美人,带上车夫就急急走了。
安置完马车和马车里的姑娘,二当家才想起这儿还用刀架着两个人,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撤了钢刀。
众人领命撤了刀阵,找了几根绳子,把柳青青捆了个结实。因为小狗崽不便于捆绑,便从她怀里夺了去,丢在了地上。
狗崽在地上滚了两滚,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走出一米开外,掉转头看着柳青青,饱含泪水的双眼满是委屈。
柳青青心中一软,刚要开口唤它回来,它便撒开四条小短腿,跑到了二当家的脚边。
二当家拎起狗崽,眯着眼看了许久,轻轻放下,招来手下低声吩咐。手下小跑着打了个来回,把一个蓝色的锦囊恭敬地交到二当家手里。
二当家从锦囊里掏出一张小纸条,皱眉看了许久,转头问账房先生,“书呆子,这犬字,指的就是狗吧!”
账房先生的手猛地一颤,记账的笔从手上滑了下来,‘啪’的一声落在桌上,“二当家,你是说……”
二当家叹了口气,“老寨主死前留下这个锦囊,让我们一定要照这里头写的办!这里头写的,不会就是这个小子吧?”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齐齐地看向了柳青青。
柳青青被看得心里发憷,目光巡过众人,看向了在场唯一算是熟人的酥饼。
酥饼似是会意,悄悄挪到了二当家身边,凑过头,看清了纸上那个工整的‘伏’字,啧啧道:“一人一犬,还真是这小子,你家寨主真是半仙儿啊,这都能算准!”
话音刚落,二当家膝盖一弯,跪在地上,“寨主啊,老梅我定然不负你所托!”
寨子里其他人也跟着一起跪下,个个眼含泪光,场面甚是壮观。
柳青青看着震惊,还没明白过来状况,二当家又腾地立了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泪,偏过头对着身旁的人吼:“都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新寨主松绑!”
柳青青又抬眼望了望天,佛主诚不欺我!果真善有善报!小狗崽啊!你这恩报的太及时了!
松了绑,柳青青抱起了小狗崽,奖励似地用力摸了摸小狗崽的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偏过头对二当家吩咐:“辟出一间干净的厢房,我要和他单独说会儿话。”
厢房内,一桌两椅,一张床榻,一方书案,皆用花梨木制成,没有繁复的雕花,样式极简,倒也干净雅致。
柳青青把盛过羊奶的空碗放在桌上,拍了拍狗崽滚圆的肚子,把狗崽放在了地上。狗崽抖了抖毛,亲昵地往对座的美人脚边蹭。
大抵圆毛能让人产生天生的好感,美人俯身,把狗崽抱到了膝盖上,白皙修长的手轻轻顺着狗崽蓬松的毛,带动那被撕破的衣襟跟着轻晃。
柳青青定定地看着美人那肩头露出的小半截纹身,开了口,“你……”
美人微微抬头,眼中有着未散的柔色。
柳青青轻轻一笑,“你把衣裳脱了!”
美人顺着狗崽毛皮的手顿在半空,一排贝齿咬在下唇上,面上像匀了层胭脂,煞是惹人怜爱。
柳青青一怔,如若是前世,十五岁的她,看到这样的情景,会如何?想来会凑上前好好地调戏一番。可惜,做了一世的艳杀,那爱玩爱闹的脾性,终究是回不去了。
“我想看看你身上的纹身!”她几乎能肯定,那是一只浴火的凤凰。经过火的淬炼,百鸟之王正欲展翅高飞。栩栩如生的图案,如血一样殷红的颜色,如此特别,自然会让人一眼难忘。
美人放下了狗崽,轻轻拂去衣衫上狗崽落下的几根白毛,对着柳青青微微颔首:“寨主方才解围,在下甚为感激,但族里定下规矩,这纹身,只有在洞房之夜,在下的娘子才能得见。寨主的要求,恕在下不能从命。”
天下哪有如此奇怪的规矩,大抵是推托之词。柳青青也不想勉强,便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即是公子族里的规矩,那我也不好勉强。敢问公子,公子说的族里,可是安国凤氏一族?”
美人讶异,“寨主如何知晓?”
“我……”这倒问住她了,难道她能说,她曾经杀过一个凤族的姑娘,验明正身时,曾细细瞧过那姑娘身上的纹身?!
她低低一笑,含糊道:“我的一位故人,她身上的纹身,和你的很像。”
“故人?是啊!都故去了!”美人的眉头紧锁了起来,“我还不如那时跟着他们去了,也不会像……”
话音顿在这,她推敲他的言外之意,便道:“怡红院不是好去处,公子如若有别的去处,我可帮公子脱身!”
美人抬眸看着她,眼中有着明显的不信任:“你……为何要帮我?”
为何要帮?她也想问自己。方才看到他的纹身,就脑子一热冲上去救人,大抵是因为愧疚吧!如若不是她,惯出绝色佳丽的凤族,岂能有灭族之祸。他可能是凤氏留世的唯一一位后人,救了他,延续凤族香火,也可让这份愧疚稍稍减轻。
她勾唇再度浅笑,想把自己的诚意传递给他,“我曾欠下那位故人一份情,你和她是族亲,她既去了,这份情,只能还在你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