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费晓雾的语言能力从无到有以后,他的爸爸妈妈经历了从炼狱到天堂的大悲大喜。
他们带费晓雾在附近的小学报了名,在家开始轮番教儿子背唐诗,学古文,日日乐此不疲。费晓雾呢,他对语言方面的活动也正好相当感兴趣,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他对简单的古诗词已经可以过目不忘。于是爸爸费达雾在班主任牟嫣老师的推荐下,为费晓雾报了一个全市儿童才艺表演比赛。
周末,费达雾带着摄像机,领着妻子儿子来到了比赛现场。
场内人潮涌动,女孩儿们都被妈妈打扮得花枝招展,男孩儿也穿上了精神抖擞个性十足的时装,个个都像舞台上的公主王子,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费晓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左顾右盼地张望着找爸爸妈妈,他抽到了一张十号次序条,这时坐在他身旁的女孩伸过头来问他:“你是第几个?”费晓雾闻声回头打量了一番这个主动和自己说话的小女孩:只见她白皙的脸上有一双大大的深褐色的眼睛,嘴唇很薄,鼻子肉肉的,身上穿着一件粉红色带花纹的针织毛衣,腿上是一条蓝色牛仔长裤,衣着简洁但显然很精致,小女孩的神情也十分机灵,费晓雾开心地回答她:“十号,你呢?”
“真巧!我是十一号!就在你后面!”小女孩尖着嗓门儿叫起来。
费晓雾觉得挺有意思的,便说:“确实很巧。”
“你叫什么名字?”小女孩热情地问。
“我叫费晓雾。”说着,他伸出左手示意和小女孩握手相识,“你呢?”小女孩也伸出手来,笑了笑说:“我叫苏茶花,我爸爸最喜欢茶花,所以……可是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名字。”费晓雾忍住笑,善解人意地说:“这有什么,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比如你也可以说自己是玫瑰,是丁香,或者是芍药,只要你喜欢,你也可以给自己起一个自我感觉叫得响的名字,大家叫熟了,就忘了你原来的名字了。”苏茶花想了想,摇了摇头说:“算了,我觉得茶花比你说的那几个名字还顺耳一点,还是茶花吧。”费晓雾笑着点了点头:“本来就不错,苏茶花!”
“你表演什么节目?”
“《三字经》节选背诵。”费晓雾回答。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我和你一样!不会每个人都喜欢背诵《三字经》吧?”苏茶花感到很意外。
“怎么会?不过真的很巧,你很喜欢《三字经》吗?”
“还行吧,妈妈说学《三字经》可以多认字,增长知识,扩大视野,锻炼记忆,总之是有益无害,我也觉得挺有意思的,所以已经全背会了,不信,你考考我!”苏茶花来了兴致。
“苏老泉,二十七,始发愤,读书籍……”费晓雾示意苏茶花接。
“彼既老,犹悔迟,尔小生,宜早思……”苏茶花笑着脱口而出。
费晓雾伸出大拇指在苏茶花眼前晃了晃问:“你几岁了?”苏茶花回答:“七岁!”费晓雾说:“我也七岁了!”
“那你也上二年级了?”
“我今年上一年级。”
“这么晚才上一年级?”费晓雾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苏茶花说:“不过,这样学东西会更快些,比小了好,什么都慢一拍,那样才难受呢!
我妈妈这样说的。”费晓雾感激地说:“是吗?”
“当然啦!”这时,台上有一个女孩在唱歌,上午有三十个孩子进行初赛,语言组有十五个。等终于轮到费晓雾上场的时候,苏茶花兴奋地在他身后喊道:“费晓雾!加油!”这让费晓雾的心里多了一分自信和勇气。
毕竟,这是第一次上台表演,过去,只有爸爸妈妈和亲戚朋友当观众,这次可是有这么多不认识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费晓雾离舞台越近就越是紧张不安,当他走上舞台,走到话筒前时,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胸膛了,他为此不得不下意识地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可嘴巴却怎么也张不开。台下渐渐响起了一些不怀好意的笑声,人们似乎都在焦急地等待,也像在兴奋地看一出喜剧,突然,费晓雾听见眼前那支黑黑的话筒说话了!他听见它发出了轻轻的笑声,那是一种憋在嗓子眼儿里发出的声音:“哈哈,你好,费晓雾!如果没准备好,就请下次再来吧!”费晓雾呆住了,他愣神地盯着话筒看,可是话筒却不再继续说话。
费晓雾急得伸手去拍那支话筒:“啪啪啪!”台下哄然大笑起来,人们以为台上的小选手因为紧张,把气撒在了话筒上,有谁相信话筒会说话呢?看上去,费晓雾像是给大家表演了一幕令人捧腹的喜剧。
秦艾薇在台下紧张地望着儿子,费达雾拿着摄像机的手也有些颤抖,他原想为儿子记录下精彩的瞬间,可是没想到,记录下的却是尴尬的片段。
费晓雾感到自己的汗在一阵一阵地往头顶冒,手脚也开始不听使唤,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了,直到一个组办方的老师走上台来好心地把他带下去。在阶梯上他遇见了上场的苏茶花,尽管苏茶花露出理解他、安慰他的表情,但他实在不愿意在这样的时刻看到她,所以急忙掉转了头没有理她。
秦艾薇从老师手里接过费晓雾,感动地谢谢老师,老师告诉秦艾薇:
“千万不要责备孩子,上台紧张是正常现象,以后多创造机会让他锻炼锻炼,给他一个适应的过程,会好的。”费晓雾感激地回头看了看老师,老师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脸。
秦艾薇点点头和老师挥挥手,转回身就拍拍费晓雾的肩说道:“晓雾,你这是怎么了?在家里不是背得滚瓜烂熟的吗?”费晓雾满怀歉意地抬起头说:“对不起妈妈,我太紧张了!”费达雾仍然有些恼怒,他急迫地把儿子带到赛场外:“别在这儿丢人了,回家吧!”费晓雾急得眼里滚出了泪花:“爸爸……”费达雾一看儿子哭了,更加生气,摇了摇头,独自走在了前面。秦艾薇无奈地揽着儿子的肩膀跟在后面。
这时,舞台上传来一个清脆的女童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三人情不自禁地转过身向舞台上望去,那是苏茶花在朗诵,只见她从容不迫、字正腔圆地背诵着费晓雾在家也熟得掉渣的《三字经》。很快,赛场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苏茶花以获得评委全票通过的优异成绩进入了复赛。
苏茶花笑盈盈地跑下台,飞速朝费晓雾这边跑来,费达雾和秦艾薇都很喜欢这个小女孩,苏茶花大方地叫:“叔叔阿姨!”然后对费晓雾说:“我家住在西子区,你们家呢?我是想,既然我们都喜欢古诗词,可以一起学习一起玩!”秦艾薇正希望有个孩子和儿子一起玩,听说她住西子区,更是高兴:“欢迎你到我们家来玩!”说着,她从费达雾的上衣兜里抽了一张名片出来递到苏茶花的手中:“这上面有我们家的电话和地址,来的时候打个电话给我们!”苏茶花点了点头,她笑吟吟地望着沮丧的费晓雾,突然踮起脚尖凑在费晓雾的耳边说了些话,只见费晓雾的脸色由阴转晴,最后竟绽开了笑容。
之后,两人道了别,苏茶花礼貌地向叔叔阿姨说了再见,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爸爸急忙问费晓雾,费晓雾故作神秘地笑了笑说:“这是我们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