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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绡月

绡月,十三岁起便沦落青楼。陪酒献艺是肯的。陪夜,如果给的价钱高也是肯的。

立秋之日,天青地白,秋燥渐甚。

绡月对镜梳妆,那张艳艳的略带惨白的脸虽然没有一点生气,但却是依然倾国倾城的美。纵使再美再风华绝代也只是一介青楼女孩子,在众多混杂着杂念、欲望和轻贱的眼神里讨生少,即使夜夜笙歌也难掩心里的空虚和寂寞。

这么多年来,也有众多有钱人愿意替她赎身,而她却不为所动。这些年来,赎身的银两她早已足够,如果她想从良,有的是机会。可是从良了又怎么样,去哪里呢?全家的灭门之恨怎么报呢?她等的人还是没有来。

丫环小碧进来,小姐,满公子求见。

满公子?请进吧。她其实并不记得满公子是谁空公子是谁,是谁于她也并不重要皮肉生意开门迎客,岂有赶人之理。而且她苦苦要等的那个人也是一位满公子。

进来的满公子,身材颀长、飘逸俊朗、剑眉星目,气度非凡,半旧的蓝绸袍子,比那些衣履光鲜的少年公子都少了一些烟火气眉眼间似曾相识。

绡月拨弄着指下的琴弦,泠泠作响,居然是一曲《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

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满公子听得入神,第一次听一个烟花女孩子弹如此一首铿锵有力之歌,别有一番滋味,他也在一边以碗筷之声相合。绡月姑娘想必是认得他是习武之人,故投其所好。

绡月姑娘果然心机灵透,琴艺不俗,名不虚传,只是绡月公子,我们是否曾有过一面之缘?满公子赞道。

等的人,终于来了。五年前,灭门惨案。父亲为朝庭的二品大员满将军治病,却被告知误诊,遭全家灭门。而事实上满将军是被人暗中用毒所害,绡家白白蒙受了不白之冤。

那日,绡家上下为绡月庆生,父亲专门为她一展丹青画了一幅肖像。墨迹未干,官兵便闯进来。为首的就是满公子,父亲临终前把绡月藏在暗格之后。她看到那个满公子血洗他们全家,却在那幅画像面前驻足许久。

满公子果然好眼力。

这是绡月人生里的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满公子人生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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