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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藏在贩卖机里的女孩儿

1.

刚打完一场球,颜陌虔诚地将两颗硬币丢进街角的自动贩卖机,可等了半天,出货口什么也没有掉下来,她狠狠地朝贩卖机踢了又踢,然后瘸着脚一步三回头地走开了。突然又有个男生跑出来,颜陌来不及阻止,他已经将两颗硬币丢进去了,然后对着贩卖机一脚踹下去,颜陌乐了,有人陪自己一起倒霉,可是她来不及笑出来,一听可乐掉下来,又一听可乐掉下来,男生也很奇怪,笑呵呵的一手抓着一听可乐跑远了。

颜陌赶紧跑过去,把自己的最后两颗硬币丢进去,然后后退两步,对着贩卖机就是一记无影脚,还是没有可乐掉下来。远处一个骑着配货车的老头急急地喊:“小姑娘,干嘛呢,干嘛呢,搞破坏啊。”颜陌说:“贩卖机吞了我的钱啦,什么也没有掉出来。”老头打开贩卖机一边往里面装东西,一边骂颜陌:“里面货物已经空掉了,你还往里面投币,当然没有东西掉出来。”

真是倒霉,不等那个小老头唠叨完,颜陌便捂着耳朵跑开了,街上的人都在朝她看,好象她真的是坏分子一样。她一口气又跑回了学校的球场,发现刚刚在贩卖机遇见的那个男生居然也在,坐在看台的台阶上喝可乐呢,颜陌赶紧跑过去,也坐到看台上,比他高两个台阶,她看见自己的那一罐可乐还没有打开。她说:“同学,你旁边的那罐可乐是我的,刚刚在贩卖机的时候……”不等颜陌说完,他就把旁边的可乐扔过来,然后又跑去打球了。颜陌感激死了,多么好脾气的男生呀。

2.

后来颜陌老是会在球场遇见那个男生,应该是外校的,因为她打听了很久,班里的女生都说不认识。可是颜陌却特别想认识他,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只能远远地坐在看台的台阶上看他的背影。他每天打球之前都会去那个贩卖机买可乐,有一天,颜陌早早的就等在街角,远远地看见他走过来的时候,赶紧把自己的硬币丢进去,然后跑开,等一下好有机会跟他要回自己的可乐,这一次还一定要骗到他的电话号码。可是不等他走过来,一个小乞丐就发现了出货口的可乐了,高兴坏了,抱着就跑了。该死的机器,居然不用踹也掉货物了。

颜陌难过死了,一路走,一路踢一只可乐罐。又是上次那个小老头,远远地喊:“说你是坏分子吧,乱丢汽水罐。”颜陌气坏了,自己都没有喝到汽水,哪里来汽水罐可以丢。那个老头还在喋喋不休,颜陌飞起一脚,汽水罐划了一到漂亮的弧线,不偏不倚刚好砸在小老头的秃脑袋上,吓得颜陌撒腿就跑,一拐弯,就撞上一堵墙,软软的,暖暖的,抬起头来看,好高好大哦,居然就是还给颜陌可乐的那个男生。

他也认出颜陌了,问她:“你疼吗?”颜陌说:“疼呢。”男生温柔地揉揉她的额角,手腕上一串水晶的珠子,在眼前一闪一闪的,颜陌才发现,今天的阳光真好。颜陌刚想说我这边的额角也疼呢,那个小老头便追过来了,她吓得赶紧把脸埋进那个男生的胸前,然后就听见那个男生叫了一声爷爷。

天啦,小老头居然是那个男生的爷爷,真的尴尬死了。颜陌也跟男生后面低低地喊了一声爷爷。小老头的脸立刻笑成了一朵太阳菊,说:“小北你怎么在这里呀,这个就是你的小女朋友吧,呵呵,有时间领家里去玩。”那个男生急急地解释:“不是呢,爷爷。”小老头也不听他解释,笑呵呵地跑远了。

3.

今天颜陌去贩卖机帮陈小北买可乐,她丢进去两颗硬币,居然哗啦啦掉出一串可乐来,还掉出来一个叠好了的塑胶袋,刚好可以装那些可乐,哪个倒霉鬼倒霉都倒得这么周到呀。

陈小北他们球队的男生全都认识颜陌了,因为陈小北介绍的时候说:“她叫颜陌,是我的小女朋友。”那些男生起哄:“在哪里认识的啊?”陈小北说:“街角的自动贩卖机,丢两块钱就可以买一个啦。”于是那些男生就凑了好多的硬币出来,说也要去买。颜陌便用那些硬币每天帮他们买可乐。那个贩卖机也真的奇怪,虽然没有女孩子会掉出来,但每次都会多掉出几听可乐来。

球队的另一个男孩儿,每天也都会去那个贩卖机买东西。颜陌说:“我可以帮你一起买呀,不需要你每天跑来跑去呢。”可那个男孩儿说:“我不喜欢喝可乐呢。”颜陌说:“你喝别的我也可以帮你买呀。”男孩儿就笑笑。可是在球场,颜陌却发现那个男孩儿还是喝的可乐。颜陌便问陈小北,那个男孩儿怎么那么奇怪。陈小北也想不出来,可能是那个男孩儿也想和我一样好运气,以为丢两颗硬币,就可以拣到一个女孩儿。颜陌踹他,是我丢两颗硬币,拣到你才对。

4.

认识陈小北之后,颜陌就不再打球了,觉得自己那样上窜下跳的不够淑女呢。从前穿过的那件大球衣,白天便给陈小北穿,晚上自己当睡衣穿。陈小北不肯穿,因为球队的男生都知道是颜陌的,会笑他呢。可颜陌坚持要他穿,因为那件衣服上有自己的味道,抱着他的时候,就像是抱着自己,特别踏实。

可是有一天,颜陌去图书馆的时候,穿过小树林,便看见那个有着自己味道的踏实的怀抱里,居然抱着另一个女孩儿。颜陌停下来,看着他们,那个女孩儿也发现了她,推了推陈小北,陈小北回过头狠狠地瞪了颜陌一眼,然后拉着女孩儿的手朝花丛更深处去了,颜陌便看不见他们了,但是那圈矮矮的花树依然在剧烈地晃动,落了一地的花瓣,像是颜陌碎了一地的心。

那天,颜陌是哭着跑回家的,路过街角的时候,她对着贩卖机就是狠狠的一脚,一串的可乐掉下来。真的奇怪,居然不用投币也掉可乐,而且是一串。可是颜陌多希望掉下来的是陈小北,然后被自己拣到,或者掉出来的是自己,被陈小北拣到。丢两颗硬币拣两罐可乐是幸福,可拣两个恋人就是悲伤了,颜陌抱着贩卖机难过地哭了很久。

后来,和陈小北一起打球的那个男孩儿就出现了,他说:“我每天都来丢两颗硬币,却一个女孩儿也没有拣到。”颜陌说:“当然拣不到,是我拣的陈小北,现在我又把他丢掉了。”那个男孩儿又说:“那你愿意再拣一个吗?”

男孩儿来拉颜陌的手,走出去好远,颜陌还忍不住回头,她多想再拣回从前的那一个。可是她没有看见陈小北,却看见他的爷爷了,那个小老头,正在把出货口的可乐重先装回贩卖机。原来那些一串一串掉下的可乐都是他偷偷放的。多么单纯的小老头啊,他以为丢进去一箱可乐,就能掉下来一个小孙媳妇儿。

5.

陈小北退出球队了,因为他不想看见那个男孩儿和颜陌在他面前跑来跑去。后来,球队的那些男生就都不来打球了,他们也不想看见颜陌和那个男孩儿。颜陌也不解释,只是每天和那个男孩儿坐在看台的台阶上发呆,篮球架下依然挤满了人,左冲右突,跑跑跳跳,却都没有自己想要看到的那个背影。

街角的贩卖机被踹过的地方已经生锈了,上面落满了黄了的梧桐树叶子,却依然有硬币丢进去,可乐掉出来。可颜陌丢进的是硬币,掉出来的却是眼泪。有好几次,他远远地看见陈小北靠在贩卖机上发呆,挡住了投币口,想要买东西的人赶他都赶不走,可是每次颜陌一走近,他就跌跌撞撞地跑开了,像只受了枪伤的兔子。她多想他还能回头找她,她一定原谅他,哪怕要分一半爱给另一个女孩儿。

颜陌问身边的那个男孩儿:“为什么你不喜欢喝可乐,还要每天买可乐呢?”他说:“因为你喜欢喝可乐。”颜陌便奇怪,自己喝可乐喝了好多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喜欢,就是换了其他的都不习惯,就像是把陈小北换成现在这个男孩儿一样,她不习惯,她还想他。颜陌丢进去两颗硬币,可是却没有可乐掉出来,仔细去看,才知道一排一排的饮料,却单单没有可乐,颜陌难过地一拳砸下去,那个小老头便出现了,还有陈小北,后面还跟着上次在小树林遇见的那个女孩儿。

小老头在喊:“小姑娘,不要砸,可乐卖完了,我来加。”小老头又说:“到我家去吃饭吧,小北在家呢,刚好小东和他的小女朋友也去。”那个被叫做小东的男孩子好象也认出了颜陌,说:“你就是我哥哥的女朋友呀,难怪上次你的眼神像是要杀人呢,我们是两胞胎,我叫陈小东,他叫陈小北。”

小老头说完便踩着配货车走了,陈小东和他的小女朋友跑跑跳跳地跟在后面,多好的幸福啊,本来也像是两胞胎一样双份的,可是属于颜陌那一份被她不小心弄丢了。颜陌一直等到小老头和陈小东走到背影都看不见,才回过头,却发现那个男孩儿也走了,抱着一罐芬达,走在夕阳里,颜陌大声喊他的名字,他也不肯停下来,一直走,一直走,走到看不见,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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