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刚走远,大概是被什么颠了一下,那圆圆绿绿的东西就从车上滚落下来一个,趁着坡势,一直滚到我的脚下。那东西已经裂开,流着汁液,里面的瓤子是鲜红的,透着一股甘甜的味道。我的嗅觉告诉我,这一定是非常美味的东西了!顺势将滚落到我脚下的东西掰开,咬了一块,竟然是这么爽口!顷刻间我就吃完了,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西瓜。
山洞之外竟然有这样的美味,看来我今天出来对了!心里这样念叨着,我起身拿起货车司机扔给我的水瓶及裤子,沿着山路,向山下走去。
走到半路,只见六七个骑着自行车的年轻人,他们戴着头盔,穿着鲜艳的运动装从我身边掠过,他们的车尾插着五彩斑斓的旗帜,迎风招展。有几个还回头望望我,发出一阵怪叫!他们似乎对我不羁的装扮感到好奇吧!我才发现货车司机扔给我的裤子是要穿上的,否则我这样野人般的装扮迟早在这个人类的世界会被他们认为是神经病了。
我褪掉裹在身上的羊皮。还好,司机给我的裤子挺合适,也很轻薄,不像羊皮那样沉重。只是稍短了些,膝盖上也烂了个洞。不过已经足够好的了,起码比我的羊皮裙子好多了!
就像猿猴变成人类的第一步要直立行走一样,我穿上裤子,也就向人类文明迈了一大步。但在我心底,我对人类还是存有戒心的,对他们是心存畏惧的。幸运的是,在我顺着山路行走时,尚没有人对我进犯,但我还是折了根稍粗些的树枝,以防不测,至少有人攻击我时,我可以像打野猪一样向对方发起攻击。
就这样,我一手拿着水,一手持棍,走出去好远,越走路越平坦,越走路边的人越多。但不多的行人看见我时往往会躲避开,我也尽量躲避他们。
走出去十几里地, 我却犹豫起来,呆在原地不敢再动弹。前面的世界显然是未知的,没有了山林,全是些整齐的房屋和平坦的土地,那里是否有我的容身之地,是否可以生存?我脑子里反复思考着,但有一点我还是想到了,这里比山里的食物要多得多,像路上掉下的西瓜,就让我大饱了一次口福,享受到人间的美味。
我避过路人,钻到路边的丛林里。这时我才觉得口渴,可我无论如何也打不开那瓶水,干脆咬烂瓶子,喝了个精光。在丛林里,我躺在松软的草地上,我才发现,穿上裤子原来是蛮好的,起码树枝不会再划破我的腿。这就让我萌生了配全一套衣服的想法……
我没有再在路上走,而是顺着路边的树林、草丛行走。直到一堵墙挡住去路,我绕过那堵墙,却到了另一座山的半山腰。这个时候,几名来这里登山的驴友发现了我,其中的一个拿起相机,调整长镜头,对准我摁动了快门——拍摄到我的驴友看出我人不人猿不狼的,觉得很奇怪。回去后他们便把照片通过电子邮件发给了秦岭电视台秦岭快报栏目组,并注明了拍摄地点。就是这张照片,使我一夜之间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也使得平湖秋发现了我,这才让我的生身父母知道了我还活着!而我,却对这些一无所知。所幸的是,这些年里,我脖子上的长命锁一直伴着我,也使得这成为维系我以后被平湖秋发现的唯一的标志。不是这长命锁,平湖秋就不会发现我,我也就不会重返人类……
几名驴友的举动显然使得我极其紧张起来,我再次躲过他们举起的相机,顺着半山腰的一条极窄的小路,一直向山下冲去,我的速度是极快的。再说,这里的山势比我平日所处的山势要平坦的多,所以我几乎是连跳带跑很快逃出了驴友们相机所能达到的范围。等他们发现相机屏幕上的我值得再次拍摄时,我早已无了踪影。
此时,我已经逃遁到一堵围墙前。那围墙里,其实是家不算大的宾馆。我稍一发力,便轻松地翻过围墙,里面是一溜三层的楼房,围墙的附近是一溜用原木搭建的回廊,回廊两边则是草坪以及稍低一些的灌木。天渐渐黑了下来,我想今晚就呆在这里吧。
我在院子里游逛,想找一处暂时的安身地。却见回廊的末端,有一间小房子,房门虚掩,推门进去,里面尽是些杂物,有装修剩下的大白粉、水泥,还有架子车,破棉絮等。我将那棉絮扯下来,放到地板上,棉絮松软,躺上去比我的石窝要舒服的多。我想,上山时带些回去,铺到我的石窝,岂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