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夏小米顿时炸了毛,“难道你和每个女生交往都预先打探好她的祖宗十八代啊?”她承认她在这段关系上确实太草率了,可是也没有他说的那么不堪吧?她只是太自信了,没有想过他接近她根本就是有目的的。
荣靖宸冷哼了一声,“我至少没有被人骗过。”
夏小米恼恨的停下了脚步,要是她有骨气,她现在应该转头就走,以后再也不理睬他,可是,她又做不到!只能憋到内伤,咬牙切齿的憋出了一句:“荣靖宸,你真的非常非常讨厌!”
荣靖宸的一只手已经搭在了病房的门把手上,闻言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那你一定不想跟我一起进去了吧?”
她满腔的怒火翻涌上来,被她强制镇压了下去,再上来,再压下去,如此反复了几次之后,她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跟了上来,“我收回刚才的话,我很喜欢你,我跟你一起进去。”
像是没听出来她话语里的不甘似的,他扬眉露出了一个欠扁的笑容,“很高兴你喜欢我,进去吧。”
这个时间还很早,夏家的人都还没来,只有几个护士和专业看护在病房里伺候着,看到爷爷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原本红润的脸颊此刻变得苍白凹陷,身上还连着几根奇奇怪怪的电线通在一边的仪器上,夏小米立刻没出息的红了眼眶。
荣靖宸轻咳了一声,让几个看护都先出去了,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太伤心了,去和爷爷说说话。”
说完,他便也大步的走到了隔间,轻轻的关上了房门,体贴的给了他们祖孙两一个安静的空间。
夏小米跪在了床边,紧紧的抓住了爷爷粗糙的大手,就是这双手,从小牵着她长大,带着她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婴儿长成了现在这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小时候,爷爷总喜欢把她抱在怀里给她讲抗战时候的故事,她去上学,每个学期的第一天都是爷爷牵着她的手把她送进教室,他还说以后等她结婚,他也要亲手把她交给她的丈夫,她那时候多不可爱啊,每当听到这话都撅着嘴说不要,哪有爷爷送孙女进教堂的?要送也应该是爸爸送啊!可是,她现在后悔了,她想要爷爷送,不仅是结婚,以后她生了孩子,她也想让爷爷抱着他给他讲过去的故事,想让爷爷牵着他的手教会他走路,可是,还来得及吗?
她的眼泪扑簌而下,滑过爷爷干瘦的手背掉落在地上,她哽咽着,几乎泣不成声:“爷爷,我是小米啊,我回来了,我没有死,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你一向都最疼我了,你总说我是你的心肝宝贝,你不会舍得抛下我不管的,对不对?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才会害你变成这样,你早就跟我说过叶耀奇这个人太过浮夸,要我多长几个心眼,可我总是自以为是,我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你!爷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再用这种方式惩罚我了,你醒过来,你骂我,打我,我都愿意承受,求求你别再睡了,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爷爷依然还是静静的沉睡着,仪器上跳动的线条一点儿波动都没有,仿佛对外界的一切事情都没有任何知觉。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荣靖宸推门进来,“夏家的人该来了,走吧。”
她红着眼睛攥着他的衣袖,“你跟他们说我才是真正的夏小米好不好?”她想爸爸,想妈妈,想外公,想李副官家养的那只泰迪,想顾阿姨做的可口饭菜,想曾经一家人在一起的热闹和睦,她想回到从前!
荣靖宸低头看着她泛白的手指,不知怎么的心脏小小的揪了一下,终是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捂住了她红肿的眼睛,“你说的话他们暂且不信,又怎么会信我这个外人?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相信我,不会很久,我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走进夏家的大门!”
从医院分开之后,夏小米便回了在“未央”附近居住的小出租屋,荣靖宸这次回来只有两天,说是有很重要的任务在身,一处理好就要回部队,时间很紧,她也不好意思占用他的时间,只能回去耐心等待,并想一想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能够尽快恢复身份。
这一等便等了三天,由于她在“未央”做服务生是晚上上班,所以她的时间是日夜颠倒的,这天傍晚,她昏昏沉沉的醒来,漱洗完毕之后就一边吃泡面一边打开了电视机,准备吃完之后就去上班,即使夏家不认她,她也是要生活的,而生活,处处离不开钱,“未央”这个环境很好,出入的都是绅士名流,不会有太多的骚扰又可以打听到很多消息,而且,小费也不少。
电视机是前任租客留下来的,由于没有有线信号,只能收到本地几个电视台,她也不在意,反正平时她也没有看电视的爱好,只是吃饭的时候看看新闻而已。
突然,她的身子像是武打片里被人点了穴道一般顿住了,手里的方便面桶也砰的一声掉了下来,滚烫的面汤全都掉在她只穿着拖鞋的脚背上,可是,她却像是并没有感觉到疼痛,浑身僵硬的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的看着电视里播出的画面,脸色一刹那苍白如纸,如果细细观察,还可以看到她的手在微微的颤动。
突然,她猛的站了起来,发了疯一般跑出了屋子,也不顾身上还穿着睡衣拖鞋,也不顾身后的房子都没有上锁,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便直奔医院,她满脑子只有刚刚电视里播出的新闻:一代名将夏红军因心脏病于今晨不治身亡,享年72岁!
出租车里的广播也在播报着这条新闻,听着播音员用沉痛惋惜的声音介绍着爷爷的生平事迹,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疼的要炸开,只能用力的抱住了头,不停的摇头大喊:“不要说了,不要说!”她不信,她明明几天前还去医院看过他,他那时候还很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听她说话,他虽然没有反应,可他的心跳很整齐很规则,除了瘦了一点,他根本只是睡着了而已,一定是医生弄错了,爷爷是什么人?枪林弹雨的战争他都挺过来了,怎么可能熬不过一个小小的心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