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
沈川与凌潇潇脚下不停,不多时便已听不到身后动静了。
尽管浑身酸痛,但为保得性命,沈川哪敢还有一丝保留?此时他只觉得胸口憋闷,呼吸也是十分困难。
这片竹林当真不小,二人约莫跑了半炷香功夫,方才见到前方亮光。
“终于逃出来了”沈川放慢了脚步,找个空隙拼命喘气,“潇潇,你还好吧?”
凌潇潇乃是女儿家,体力本就有所不及,这般跑了许久,只觉得两条腿已不再听自己使唤,但险境仍未脱离,岂可耽搁?于是咬牙坚持道:“我挺得住,小川哥哥,我们继续走吧。”
沈川想到杜兴宇还在竹林中与那二人鏖战,心中委实难安。他是为救自己二人而甘愿断后,如此大恩,怎可不报?便是用尽一切方法,也要保得他平安归来!
竹林外虫鸣鸟啼,阳光明媚,一派安祥景象,丝毫不受林中杀气感染。
碧霞山已然近在眼前,与昨日远观相比,又是一番迥然不同的风景,苍松翠柏满山遍布,隐约可见一条小径自山脚蜿蜒而上,不用说,自是灵真弟子上山之路了。
然而此时沈川却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情,眼见远处有两个道士模样的人经过,心下大喜,用近乎沙哑的声音大喊道:“救人啊!”
那二人听闻叫声,立刻快步赶来,见沈凌二人如此年少,心中更觉惊讶。
“这位小兄弟,你可有什么事吗?”
沈川心中焦急,顾不上与二人详细解释,急道:“两位大哥,说来话长。你们速随我去救人,去得晚了,杜兴宇杜道兄只怕会有性命之忧啊!”
“什么?你说兴宇师弟他”其中一名年长些的道士神色凝重,心知不妙。他当机立断,嘱咐另一人道:“时间紧迫,我先随这位小兄弟去救人!你保护这位小妹妹到安全的地方,顺便多叫些人手来。”
“可是,走到那里还要很久的时间,我怕,我怕”凌潇潇此时方才明白杜兴宇所谓“奈何不了”的真正含义,情急之下,几乎便要哭了出来。
“小兄弟,你随我来!”
那年长道士左掌直立,竖于胸前,同时暗自运力,突然间二指一立,口中大喝一声:“出!”只见他背后长剑猛然出鞘,向上蹿出一丈不止,同时剑身竟是宽大了一倍有余,悬于半空之中。
沈川只看得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他向来以为长剑只能砍杀,何曾想过还有如此用途?
那道人手指一横,宽阔的剑身随即平稳悬于脚旁,他身形一晃,已是立于剑身之上。
御剑术!沈川心中大感敬佩,同时心中也对自己道:原来那些有关仙人仙法的传说都是真的!
当下他不及多想,也是纵身一跃上了剑身,平日里在地上走得惯了,骤然站在这悬空之物上,一时之间,当真难以适应。
忽而一个趔趄,眼看沈川就要栽下剑身,这时一只手臂伸了过来,扶助了他。那道士微微笑道:“小兄弟,稍后御空之时,去势迅疾,你定要紧紧抓住我,免出意外。至于方位如何,你耳语于我便可。”
沈川郑重点头,他与杜兴宇虽只有半日交情,但此人诚心相助,待人温和,为自己二人之事竟愿以身涉险,这份恩情,当真是难以回报!他略一犹豫,向身后的凌潇潇嘱咐道:“潇潇,我前去相救杜大哥,你乖乖听这位道兄的话,等我回来。”
凌潇潇见他毫无道法根基,却要重回刚才那个危险之地,忧心不已,但想到杜兴宇是为救她二人陷入险境,两行清泪夺眶而出,重重地点了点头。
二人一剑,向那竹林深处冲去。
一路之上,沈川认真指点方向,他走出竹林之时,曾特别留心记下道路,这番再度折回,却是十分顺利。
从短短言谈之中,沈川得知这位道兄名为许箭,虽不同师,却也是杜兴宇师兄一辈。见他御剑如此平稳,道行似乎比杜兴宇更为高深,沈川不由心想:自己若是能有如此本事,该有多好!
急行之中,许箭在沿途竹茎上刻下许多记号,沈川心中不禁佩服他办事谨密,如此一来,随后而至的灵真派诸人定可寻到他二人行踪。
既知前途凶险,走得越深,两人神色也是愈发严峻,各自提高警惕,密切注视着四周动静。
“喀!”的一声巨响,长剑铁棒碰在一起,铿锵刺耳,令人听来极不舒服。
二人各自催动手中法宝,一时之间,场面竟是僵持不下。这乃是硬碰硬的打法,需要耗尽其中一人的气力方可罢手。
铁头道人大惊失色,没想到眼前这小道士一出手就是这等拼命的打法,他失去先机,多僵持一刻,便对自己多一分不利。
事到如今,想要后退已是绝无可能,二人气力胶着在一起,纠缠不休,纵使自己想分也分不开。
杜兴宇额头汗珠涔涔而下,以他目前的道行根基,仍是稍逊这铁头道人一筹,但他偏偏取巧,寻到铁棒最不好发力的部位进行攻击,加上铁头道人之前过于托大,先机尽失,照目前这个样子拼斗下去,倒是杜兴宇的胜算占了大半。
果然,又僵持了片刻,铁头道人钢牙紧咬,大吼声中,竟是向后倒退了一步。
只有一步!
高手过招,些微差别便足以判定胜负,杜兴宇催动的银色长剑就这么一分一分地压了下去。
寒芒更盛,铁头道人感觉自己的右臂正被寒气所侵,逐渐变得麻木,心中暗呼糟糕。正在此时,杜兴宇倾尽全力,大吼一声,引导凝冰决的寒气向对方体内冲去。
铁头道人心中大寒,若被这股寒气侵入五脏六腑,功力大损不说,少说也要修养个一年半载方可复原。
眼下已是无计可施,铁头道人闭上双眼,正欲放弃无谓的抵抗,忽然一股外力袭来,硬是将他与杜兴宇之间的寒气生生切断。
铁头道人连退五步,顺势单膝跪地,才减掉了后冲之力,膝头早已是血肉模糊。一时之间,只听到心怦怦地剧烈跳动,回想刚才的惊心动魄,仍是心有余悸。
杜兴宇这边也是倒退了三步,用尽全身力气方才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他刚才用尽全力,却没有提防有人偷袭,这导致刚才那一击对他的冲力比铁头道人无端大了数倍,此刻他只觉得五脏六腑乱成一团,体内气息四下乱窜,连话都难以说出一句,同时心中大惊,方才这下变故来得突然,自己甚至没有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
秦鞅缓缓道:“老四,你也忒是轻敌,你实力本在这小道士之上,若不是这般托大,恐怕现在你已是胜了。”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他转向杜兴宇,微微笑道:“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身手,很是难得。只是你眼下气息已乱,‘凝冰决’怕也使不出了。哦,对了,你手中的长剑是‘凝霜’吧?”
“什么”铁头道人气息稍顺,大惊失色,不禁叫了出来,“二哥,你不会看错了吧?‘凝霜’仙剑怎会在这小子手里?”
“嘿嘿,老四,你今日输在‘凝霜’仙剑手下,却也没有丢脸,我想这剑怕是玉通那个老家伙传给他的吧。”
“你”杜兴宇挣扎着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他素来对师父极为敬重,此刻真恨不得把这风魔剑扒皮抽筋,但想到刚才那轻描淡写的一击就给自己带来了如此冲击,看来这秦鞅与那铁头道人相比确是强了许多。
他所料不差,二十年前,秦鞅曾在中原犯下一件大案,遭到正派中人围剿,他且战且退了七日七夜,最终仍是顺利逃脱。此人最善御风之术,当今天下,在身法迅捷上能与他相比的恐怕已是没有几人。
秦鞅见杜兴宇摇摇晃晃地向他走来,冷冷道:“怎么,还要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