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气晴好,阳光穿透雾气,映得灵海七彩流光,好似明镜一般。
沈川无精打采地坐在屋中,这已是他入门后的第三日了,望着桌上那厚达数尺的道法典籍,本就发胀的头似乎又大了些。
自玄清殿归来以后,他仍是未曾见过师父一面,据师兄们讲,师父正与掌门师尊商讨派中要事,这几日无暇回来。
师父虽是不在门中,这入门的功课却是不可荒废,同门师兄见好不容易来了个小师弟,都是争先恐后向他介绍经验,讲解心得。一时之间,说法各不相同,搞得沈川是一头雾水。
他入门最晚,年龄也是最小,同门师兄共有八十八人,各人都是对他颇为喜爱,毕竟沈川看上去机灵乖巧,与何庆的无理取闹相比大有不同。
“莫要听他们乱讲,与其像他们这般练得乱七八糟,不如不练的好。”每当师兄们在沈川身边滔滔不绝之时,何庆一定首先冲出帮他解围。
修道,似乎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今日何庆看上去倒是精力十足,此时他正捧着厚厚一摞书册,在住所与聚灵斋之间来回奔波。
所谓聚灵斋,便是存放法咒书册的地方,沈川虽只去过一次,却对那里的印象颇深。高大的殿堂上下分为三层,建筑精巧,古色古香,经书典籍更是浩如烟海,令人无从下手。
想到那何止上万卷的手札,沈川不由心叹道:所阅之书都要多出常人百倍,这仙人当真是不好做啊。
“砰”的一声将沈川砸回现实当中,只见何庆把手中书卷往桌上重重一撂,双手插腰道:“小川你在发什么呆啊?所有的活都留给我做,要看这些书的人可是你啊。”
刚刚入门,沈川可不想让何庆知道他是在抱怨这浩如烟海的书卷,急忙起身凑了过去。望着桌上又厚了半尺的手札,不由无奈道:“这些都是基础道法吗?”
“这只是我觉得有用的一部分了。”何庆很是轻松地说道,从他的语气推断,这些书他是早已读过了。
这边沈川闻言却是差点跌倒,心中不由暗自叫苦。自己从小便十分好动,算来数去,这看书可是自己最不爱做几件事之一,如今要一口气看完这么多,沈川真的觉得自己“前途无亮”了
还没等他叹气出声,何庆继续道:“当然,若想全部学会,自是极难。你只需选择其中适合自己的法术修炼即可,成功与否,便看自己的努力了。”
沈川心里松了口气,不是他不想认真修炼,只是倘若真要修炼如此繁多的法门,自己一辈子恐怕真的要花在这个上面了。
他顺手抄起一卷书册,卷名“雷光火咒”,看起来很是高深。书卷本身极为古朴,颇具仙灵之气,似是古代流传之物,于河方市集上贩售的书册相比,全然不同。随手翻开几页,篆体古文四处皆是,当真是晦涩难懂。
何庆看到他皱眉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小川,以你目前的道行,这些术法你是一个都无法修炼的,莫说是你,便是我也只能修炼其中最为浅显的一小部分而已。”
“这是何故?”沈川大感奇怪,在他心中,原以为灵真弟子都是身怀仙法,无所不能之人。
何庆露出一丝诡笑,道:“你且想想,如若换成你去施展杜师兄的那式‘凝冰诀’,会是何种结果?”
“啊!”沈川一经提点,顿觉恍然。是了,这凝冰决乃是以寒气制敌,寒气既由自身发出,本体必需先要承受。自己若是冒然施展,肉体凡胎,莫说伤敌,不把自己冻僵了便是好事。
“你明白就好,正因如此,灵真弟子入门的头一年是不会修炼各种仙术道法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脱胎换骨,提升自己的体质。”
“那我该做些什么?”
“说来也没什么,日常之事而已,砍柴挑水。”
砍柴挑水?沈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事情他平日早已做得熟了,不想修道的第一步竟是做些家务琐事。不过,一想到暂时不用修炼那些令人头大的道术仙法,沈川心中仍是欢喜不已。
何庆看到他满脸幸福的样子,不由想起了自己初入门时的情景,当时的自己,何尝不是这般激动?他偷偷背过身去,暗自笑道:“小川啊,这回可要有你受的了,你当砍柴挑水是容易的事情么?师父传话下来,说你底子好,对你要求要严苛些,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师命难违啊”
很快,沈川就了解到所谓的挑水与他所想根本就是两回事,一对铁桶好像两个实心的大铁陀一般,压得肩膀火辣辣的疼痛。不仅如此,腿上还被绑了装满铁砂的沙袋。如此一来,别说下山挑水,便连正常行走都是难事。沈川瞪了何庆一眼,那神情像是在抱怨:你怎么事先不跟我说明这水是这么个挑法?
何庆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一副事不关己,置身事外的表情。他毕竟比沈川早入门一年,在挑水这种入门功课上有资格教导沈川,当下咳嗽两声,板起脸来,学着师父的口气道:“小川,这水桶是玄铁所制,可能会比较重些。念在你是初次挑水,便挑三桶好了。”见沈川还站在原地,又催促道:“还不快去,晚了可来不及吃饭了。”
三次!听了何庆所言,沈川脸色就像吃了苦瓜一般,立时觉得双肩又被压下去了一分。
想起杜兴宇施展道法时的英姿,那是何等威风!想到他只不过比自己大了三岁,年少气盛的沈川自是不甘于落于人后,当下二话不说,扛起扁担,摇摇晃晃向山下赶去。
一路之上,看到空中几重身影穿梭,想来又是那些初入‘灵’级的师兄在练习御剑飞行了,看到这令人心动的场景,沈川身上顿时充满了力气,便连肩上铁桶也好似没么重了。
心中虽然干劲十足,手脚却不是那般听话,回程途中,沈川只觉每走一步都是异常艰难,此时的他早已是汗流浃背,衣衫透湿,手脚也是酸麻难忍,却仍是咬紧牙关,拼命坚持。
阳光无情地刺在沈川身上,在他的心中,已是无数次地想要放弃,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修道的资本。恍惚中,意识逐渐麻木,只任凭双脚向前
日上三竿之时,沈川终于不可思议地将第三桶水打了上来,放下水桶的那一刹那,他再也难以支撑,一下子瘫软在地,浑身酸痛顿时袭来,便连动一下也是不能了。
何庆早已修完了自己上午的功课,见沈川竟真的打上来三桶水,瞪大了眼睛盯着他,那表情,便好像看到了怪物一般。
“小川,真有你的!”何庆重重地拍了沈川大腿一下,沈川只觉得全身有如散架一般,那条腿也好像不再属于自己了。
“新弟子入门,连挑一桶水上山都是十分困难的事情,你你竟然一次就挑了三桶!”
沈川早已累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心里却是咒骂道:有这话你怎么不早说?要不是你假传师命,我怎会累成如此模样?
“不过这也是师父的意思,他说你极有天资,起点比别的弟子高出一些,也属正常。”何庆略带惭愧地道,“我记得自己能挑三桶水上山之时,入门已满一月,所以说小川你啊,还真是厉害!”
听他这么一说,沈川心中也是喜滋滋的,想到师父对自己另眼相看,眼中不免掠过一丝得意。想到自己狼狈的样子,无奈道:“这下可好,如今我丝毫动弹不得,明天怎还能继续挑水?”
何庆露出一丝坏笑道:“这个你大可放心,咱们灵真派别的不多,这灵药仙丹可是数不胜数。”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锦囊,小心翼翼地夹出一粒黄绿小丸,笑嘻嘻道:“这‘百花清心丸’,可是平常不易吃到的灵药,不知咱们的许箭师兄制药的手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