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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莫离

天初亮时,三层蓝。

灯红酒绿火树银花的牡丹园在白天完全失去璀璨光华,显得有些萧条离索。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晨的宁静,沉醉在红杏姑娘温柔乡中的柳生被拉起来时,还迷迷糊糊,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来者是他的书童小砚,一脸惶急地说:“快回去,少爷!老爷在找你!”

柳老爷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自己儿子跟苏大人千金的亲事已经初步定下,今天准备正式去提亲。

苏大人千金闺名苏茉,年方二八,花容月貌,知书达理,前去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要不是柳老爷与苏大人有着过命的交情,这等好事说什么也不会落到柳老爷头上,这样说来,柳家竟是高攀了。

哪知儿子一回来便口出妄语:“爹,可否将牡丹园红杏姑娘一起娶进门?”

柳老爷气得摔了杯子,“尚未娶妻就先惦记纳妾,再说红杏是何等卑贱的身份,怎可与苏家千金一起过门?那样的妓女要多少有多少,先把苏家这门亲事定下再说!”

柳生跪下磕头:“爹,那苏家千金怎及红杏姑娘美貌?”

柳老爷气极,一转身进了房,留下柳生跪在堂前。

腊月廿八是个好日子,苏家千金苏茉在这一天进了柳家门,成了柳少奶奶。

洞房花烛夜,苏茉的睫毛在红盖头下惊惶地扑眨着,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夫君是什么模样,心里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

终于红盖头被挑起,柳生和苏茉均是一惊。

柳生暗自欣喜,父亲竟然给我娶了这样一个可人儿。

苏茉则含羞低下头,面前这个面如冠玉清秀俊朗的男子就是自己的夫君,芳心暗许。

二人相对无言,良久,柳生凑近一嗅,嬉笑道:“好香,娘子为何自带奇香?”

苏茉脸红到了耳根,低声说:“这是茉莉熏香。”

龙凤烛熄灭,只听见絮语:“好一朵茉莉花……”

一转眼过了三载,苏茉从娘娘庙中归来,被叫到中堂。

柳老爷柳夫人已经上坐,柳生拱手立在一旁。

柳夫人首先发问:“茉儿,你可又是去了娘娘庙求子?”

苏茉恭敬跪下:“正是。”

柳老爷叹了口气接话:“茉儿,你与我儿已成亲三载,夫妻恩爱无间,可天公不作美,至今无子,你可知你犯了七出之罪?”

苏茉眼泪已掉出:“茉儿知罪……”

柳老爷又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柳家不能不传香火,茉儿可明白?”

苏茉已泣不成声,看了一眼立在旁边的柳生,“茉儿……明白……”

柳老爷眉头微展:“那好,你们回去准备准备,过两天就有人进门儿。”

柳生捧着茉莉香片,握着苏茉的手。

“茉儿,为夫也不想纳妾,可是这事情已经拖了三载,再也拖不得了。”

苏茉只怔怔看着手上的茉莉香串,嘴里喃喃地念:“茉莉,莫离,茉莉,莫离……”

柳生心生烦闷,撇下苏茉的手出门,留下话说:“反正这事由不得你我……”

新妇进门,苏茉日渐消瘦,柳生厌烦她脸上整天愁云惨雾,甚少在她这里流连。

待新妇有孕的消息传出,连柳家二老也不再正眼看苏茉了。

柳家仆人成天看到柳少奶奶抱着茉莉念叨:“茉莉,莫离,茉莉,莫离……”

柳家金孙出生时,柳家少奶奶过身。

奇怪的是,全城的茉莉都枯萎了。

柳生念起苏茉的好,痛哭失声,不顾爹娘反对,给自己新儿起名叫“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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