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长公主不日即归,收到报信,谢宁颔首表示知晓。
说起大齐,谢宁还真是有些无语。
其实大齐驸马地位这么低,还源于大齐的开国皇帝,也就是当今圣上的曾祖父。他曾经便是前朝的驸马爷。也正是“谋朝篡位”,才得了这天下,改国号大齐。说好听点叫“清君侧”,可是实际如何,大家如何能不知晓。
先祖是驸马爷,他能够夺了皇位取而代之,可是却也担忧自己的女婿效仿。
如若是一般人,只削了爵位便是,可是他偏不,一时间将自己所有女婿都杀光,留着一屋子的寡妇,便是他的做法。到如今看来,世家仍是十分诟病,可是诟病归诟病,真心没人敢多言。
这大齐高家,是专门出深井冰的。虽然到现今只有四代,不过百年。可是做出的事儿可是绝对让人看不懂,连先前她的父亲陆珍都怀疑过,是不是有什么看不见的隐性遗传疾病。
到她这一代,能做个安安稳稳的驸马,不关乎一丝朝事,已经是天可怜见了。公主年幼之时再得宠,大了,一样要嫁给最最平庸的男人。算起来,安澜嫁给谢宁,已经算是不错了。要知道,安澜长公主的姑姑还有嫁给九品芝麻官庶子的,你说,这闹得什么事儿!
深夜。
谢宁迷茫的走在林荫路上,路上雾气弥漫,仿佛有什么牵引着她一直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透过重重迷雾,她看着眼前有些破败的房子,说不出的诡异。
透过窗户的光线,她看见“自己”正坐在窗前奋笔疾书,这是她,还是真正的谢宁?不,这不是她,这是真正的谢宁,虽然并没有任何地方能够表现出来,但是她就是知道,这是真正的谢宁。
写了一会儿,“谢宁”突然咳嗽起来,她越咳嗽越厉害,竟是吐了一口血,这时就见丫鬟阿碧冲了上去,哭着求道:“主子,您休息吧。求您顾着自己的身体啊!”
“谢宁”抬头,“我的日子已经不多了。若不算计,如何能够斗倒萧炎,如何能够整垮高寒?还有谢家那些人,我怎么能够让母亲和表妹枉死?”
谢宁震惊的立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而这时“谢宁”再次咳嗽了起来,雪白的帕子被染成了鲜红色……
与此同时,一个黑衣人将箭对准了“谢宁”,还不待她开口,就看箭风一样穿透了“谢宁”的胸口。
“啊……”
“主子,主子,您怎么了?”阿碧连忙从榻上起身,就见谢宁不断挥舞着手臂,似乎噩梦连连,“主子……”
谢宁睁开眼睛看是阿碧,一把抱住了她,“阿碧,阿碧!”
“主子,怎么了,主子!您做噩梦了吧,别怕,别怕啊!”
谢宁颤抖着身子,仿佛不能控制自己,阿碧不断的拍着她的后背,默默的安抚她,也不知过了多久,谢宁终于平静下来。
“我给主子倒点茶压压惊。”阿碧看谢宁放开了自己的手,连忙回身为她倒水。
谢宁看着阿碧的身影,想着梦中的阿碧,那个阿碧,似乎更老一些?没错,更老一些,连谢宁也是如此,细细想来,梦中的她……已有几缕白发?
可是,真正的谢宁又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梦里,怎么会提到萧炎,怎么会提到武亲王高寒,还有,还有所谓母亲与表妹的死?是“谢宁”要透过梦境告诉她什么吗?
越发的觉得不适,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将阿碧端过来的茶一口饮下,问道:“几更天了?”
“回主子,二更天了。”
阿碧连忙为谢宁按着太阳穴:“这样的力道可好?”
谢宁点头。
“你今夜燃的是什么香?”
阿碧诧异:“是主子平常喜欢的九里风啊!”
谢宁起身,来到香炉前,阿碧将罩子打开,谢宁看着正在燃的香发呆。
“主子,可是香料有问题?”阿碧变了脸色。
谢宁摇头,并没有。
“那主子?”
谢宁回身:“我梦到有人对我下毒,一时紧张罢了。无妨。阿碧,明日你将书房的医书都搬到卧房这里,我正巧也是闷着,倒是不如多研习一番。如此一来,对我们也好。”
“喏。”
谢宁复尔打量起房间的陈设,这里十分干净清爽,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甚至说一丝能让人联想到女子的东西都没有。唯一的香气,便是九里风,而这九里风也是偏雨后青草的气息,并算不得什么十分名贵的香氛。别说女子不会用,连男子都大多不喜。
可是,真正的谢宁喜欢,是不是,是不是燃了谢宁喜欢的香,所以她才会做梦?
那梦到的那些,是全是虚幻还是真的发生过?如果发生过,那又是怎么回事呢?难不成,如今的借尸还魂,不过是自己的黄粱一梦?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谢宁吃痛。
阿碧见主子如此,瞪大了眼睛:“主子怎么这般虐待自己?”她惊呼。
不是做梦!
谢宁看着阿碧,又想梦里的一切,问道:“安澜长公主什么时候回来?”
阿碧笑言:“本来说是今个儿晚上就能到的,不过似乎什么事情耽搁了,估计是明日吧。”
“我刚梦到些不好的情景,心跳的有些厉害,仿佛要出什么事情,如今算来,只身在外的,也不过表妹一个。你且与我去求见母亲,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联络到表妹。”
谢宁的一句“表妹”不经意的说了出口,言罢,连她自己都惊了一下下。
大抵的谢宁的表情太过难看,而阿碧又是极为忠心的,听她吩咐,连忙为她更衣,长长的狐裘披风都动用了,谢宁并未抗拒,虽然如今披这个有几分厚重,但是她受了伤,身子虚,傍晚之时又来了葵水,这般注重保暖也是正常。
这两日雪已经停了,虽然院子里已经十分干净,可是北风呼啸,还是极冷的。
他与蒋氏并非同一个院子,穿过空旷的庭院,他来到蒋氏院子门口,守夜之人正在巡逻,见是驸马,连忙上前请安。
谢宁并未动作,只是略微颔首,柔柔的月光洒下,显得他苍白异常。这大晚上的,不知怎的,守夜之人竟是觉得一股寒气从背后升起。
蒋氏早已休息,可是听闻谢宁求见,倒是立时起身。
沈嬷嬷也是纳闷,不晓得小主子怎么在这个时辰过来了。
虽然他们是母女,可是在旁人眼中,却是母子,母子终归是要注意一些的。蒋氏在内室更衣,谢宁便是坐在外间等候。
甫一进屋,谢宁便是觉得这屋子颇为气闷。并非仍是燃着地龙的关系,她的房间亦是如此,可是却没有这样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很淡的味道。
“主子?”谢宁站了起来,阿碧不明所以。
她仔细在这外室仔细查看,沈嬷嬷紧张起来:“小主子,可是有什么不妥当?”
谢宁点头。
“让宁儿进来吧。”蒋氏声音传来,谢宁却并未进里屋,反而是在外室转来转去,连那绿植都要上前仔细的闻上一闻。
沈嬷嬷连忙提醒:“小主子……”
这谢家,也只有沈嬷嬷会这般的叫谢宁,谢宁并不应声。
谢宁觉得,自己一定是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儿,虽然别人并未察觉,可是她却是自小就鼻子灵敏的。
陆太医在她八岁的时候就断言,不出两年,她必青出于蓝。只不过,在当今这个朝代,女子太过能干未必是件好事儿。因此他们也就瞒了下来。
再次回到那绿植身边,谢宁言道:“有小铲子之类的东西么?”
这当口,自是没有。
谢宁想了一下,看阿碧,阿碧身上素素静静的,转而望向沈嬷嬷的头顶,言道:“嬷嬷可否将钗子借我一用?”
沈嬷嬷可不敢耽误,她是蒋氏身边最得力的人,也是她的心腹,可见不得有人算计蒋氏。而此时蒋氏也从内室出来了。
谢宁用沈嬷嬷的钗仔细的翻了翻土。在紧贴着绿植的根茎边儿,一株极小极小的草依附着它,还并未破土而出。
谢宁冷笑,掏出帕子,仔细的用钗将其弄出,复尔用手帕包好。
“宁儿,那是什么?”蒋氏看到女儿如此小心的动作,忙是问道。
谢宁抬头,看屋内众人,缓缓开口,一字一句:“这是让母亲渐渐虚弱,直至身死的剧毒之物。”
“什么!”不遑蒋氏,便是周围几个奴婢也皆是大吃一惊,他们错愕的看着小主子。突然觉得不寒而栗。
“七香草,只有在晚上才会散发淡淡的幽香,如若不是极为敏感之人,甚至不能闻到它所散发的味道。这种草虽然名字好听,闻久了却是会让人越发疲惫,不出一年,耗尽心血而死。谁人都查不出中毒迹象。唯一的破绽便是最后那段日子,会不断的咳血……”谢宁的话戛然而止,她想到了刚才的梦境,谢宁的咳血,难道是……七香草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