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焕,你要做什么?”许亦菡将手抵在陈焕的胸前,试图推开,手上却使不上一点力。
陈焕紧紧地抱着她,不说一句话。
他们贴得那么近,又正值夏日,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感觉彼此的体温,就连陈焕剧烈的心跳声许亦菡也能感觉得到。
她的脸贴着陈焕肩头稍下的部位,原本就比较闷的狭小空间,此刻对她而言,更加是密不透风,让她觉得窒息。
“不要这样,放开我!”许亦菡依旧在陈焕怀里做着挣扎,可这些都是徒劳,她的力气怎能跟陈焕相比?
“安静点。”陈焕松开了紧紧抱着许亦菡的手,许亦菡好不容易透了口气。下一秒,陈焕的脸瞬间倾覆下来,他的鼻稍微触碰到她的鼻,如蜻蜓点水般,紧接着,吻上了她的唇。
陈焕这样做是许亦菡始料未及的,她的眼睛微微睁大,下意识里使劲推他,嘴里还在咕哝着什么,却被他的唇堵住了,发不出声。
他的唇在她唇上流连,刚开始吻得还比较轻,渐渐地,加重了力道,像个贪吃棒棒糖的小孩,吸吮着许亦菡的唇,好似她的唇上沾满了馥郁芬芳的甜,他嘴里的酒香也顿时跟这甜融为一体。
陈焕将许亦菡拉近自己,手指轻抚她柔顺的发,扰得她心头痒痒的,她想避却丝毫避不开。
自陈焕身上散发的热度逐渐传递到许亦菡身上,让她红了双颊,身上也越来越灼热,好像生了火般,有无数小火苗蹿了上来。
陈焕并不满足于两人唇间的辗转,他试图探进去,许亦菡却紧紧抿着双唇,不想让他有更深的掠夺,奈何她不是他的对手,他技巧性地分开了她的双唇,在她的唇舌之间来回纠缠,饶有情致地挑逗着她的舌尖,不禁引来许亦菡一阵战栗。
许亦菡手上还在使力,好似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嘴里还在呢喃地说些什么,支支吾吾的,听不清说什么,所有想说的言语都被陈焕的唇舌湮没。
支支吾吾的声音逐渐消失,车内变得极其安静,似乎能听见他们相拥亲吻的细微声音,这声音让陈焕吻得愈发激烈。他尽可能地将许亦菡贴在自己的胸口,深深地吻着,好似无论吻多久都不够,想吻尽她唇上所有的芬芳。
陈焕身畔的许亦菡渐渐妥协,双手不再进行那些无谓的抵触,开始下意识地配合他的动作,唇舌交缠,似绕在一起的藤蔓,互不分离。
陈焕修长的手指穿过许亦菡的发,轻轻抚摸,继而往下,触及她的耳廓,惹得许亦菡忍不住震颤了下。让许亦菡觉得浑身如电流穿过,酥麻一片。
在许亦菡的耳朵上停顿许久,陈焕感知到她急促的喘息后,他愈加不肯放过她,胆大起来,顺着她的肩往下,抚摸她的后背,层层攻击之下,陈焕能感到许亦菡的脸愈发滚烫,她白皙面容上透出的红晕显而易见。
陈焕以为接下来会很顺利进行,可是,当他的手探到她的胸前,差点碰到那个柔软时,在毫无防备之下,被许亦菡一把推开。
待许亦菡紊乱的气息平定下来后,她气愤地说:“陈焕,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那是她最后的底线,他竟毫不犹豫地攻略,那般的肆无忌惮,着实让她很气恼。凭什么,凭什么他要对她为所欲为?
“我在做什么你不知道吗?要再来一遍吗?”陈焕撤回身体,漫不经心地说。
“你……”许亦菡气急,却无力辩驳,方才还以为他身体不舒服停下车来休息的,哪知他竟会对自己做这种事,她心头是越想越气,大声说,“我看今天喝醉酒不清醒的那个人是你!”
“我很清醒。”陈焕随意地说,面上却有微醺之色。
“……”许亦菡昏沉的头脑早已清醒,她知道跟醉的人讲什么都是没用的,便用力打开车门,“砰”的一声将其在身后关上。站了几秒,还是回头说了句:“不够清醒,打车回去!”
说完,她匆忙走出巷子,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她穿着高跟鞋不利于奔跑,跑起来并不利索,时不时身子会晃来晃去,晃的幅度虽然不大,看起来却带了几分滑稽的成分。
陈焕忍俊不禁,摸了摸额头,趁那身影消失在拐角前大声说了句:“许亦菡,我很清醒!”
这句话清清楚楚地传达到了许亦菡的耳边,但是,她没有停止脚步,一个劲地往前小跑。
醉的人常说自己很清醒,此时的陈焕又何尝不是。
这样的剧情里,谁扮演着清醒的角色,谁又扮演着醉醺醺的角色,许亦菡已无法分清。
夜幕降临,许亦菡在数绵羊中渐渐入眠。
沉入睡梦中,她隐约看见了一个身影,那个身影走得欢快,两条马尾辫在脑后随风飘荡。随后,出现了两个小女孩在一起的画面,她们在追逐嬉戏。
那个扎着马尾辫的是秦曼君,短发的是她,细碎的发被风吹起,扫过耳际,痒痒的。她们踏过葱绿的草坪,她们绕过花儿怒放的花坛,她们穿过高大的杨树。她们像快乐的小天使,在追逐中洒下银铃般的笑声,那是独属于童年时最美妙的声音。
画面迅速切换,她好像长大了些,头发也长成了,她的身旁坐了个男孩,一个还没有她高的男孩。“看,这道题应该是这样做的。”她指着书上的习题跟他讲解。“会了会了。”男孩忙不迭地说。“每次都说自己会了,怎么老是错?”她略略有点气。“呃……”男孩摸了摸脑袋瓜,“明明是中国人,为什么要学鸟语呢?”“注意,是英语,不是鸟语!”她强调。“听不懂的语言在我看来就是鸟语……”“陈焕,你再无理取闹我就不教你了。”“好了,我学我学还不行吗?”
然后,画面上出现了三个骑脚踏车的,两个女孩一个男孩,互相嬉闹着。
一个接一个的场景在她脑中闪现,一切都恍如昨日。那个她还有他,都清晰地出现在许亦菡的梦境里。
午夜梦醒,许亦菡才发觉这不过是场梦,而所有的都成了曾经。
这些年,她可以让自己不相信那些可怕的现实,却不能否认他们曾快乐无忧过。然而,早些年他们一起走过的美好时光,在往后的日子里再也寻不到了。
如今,那个女孩不在了,那个男孩已长成英俊潇洒、气质卓然的男人。一切皆物是人非,回不去曾经的纯白时光。
(5)
偌大的办公室里,夕阳橘黄色的光线透过落地窗倾泻入室。
“阿焕,今晚我朋友生日要开一个PARTY,陪我一起去吧!”于佳宁下班后来到了陈焕的公司。
“还有点事要处理一下呢,估计不能去了。”陈焕在忙着手中的活儿,没有抬头。
“这事儿可以回来处理啊,陪我去吧!”在人前倨傲的于佳宁也有其小女子的一面,她的手环上陈焕的肩,轻微地摇着。
“不要胡闹了,还有这么多没处理呢。”陈焕拿起手中的文件,其实算不上多。
“交给手下做不就行了,你想每件事都亲力亲为吗?”于佳宁掂了掂文件,“就这一点,很快就能弄好的,要不我帮你,早点弄完你不就可以陪我去了。”
“还是别了,弄乱了搞错了就惨了。”
“你是铁定心不去吗?”于佳宁移开手,脸色稍稍地沉下去。
“嗯。”陈焕低着头肯定地回答。
她在这一行业待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她先前便有接触,知道的也甚多,很多都懂,岂会弄乱搞错?况且以前她帮他做这样的事情时,他怎么没有拒绝?
自上次李思聪的喜宴后,陈焕对于佳宁明显疏远了,于佳宁不难看出这其中必定与那个叫许亦菡的女人有关。她原本也不打算问他跟许亦菡的关系,见他几日里一直对自己不冷不热,到底还是问了,但是得来的不过是两个字——同学。
如果仅仅是同学,为何在上次喜宴上,他们那一桌喝得正欢时,他却跑到了那一桌?他又为何让她以饮料代酒?对自己呢,她的酒量虽说不赖,但她是他的女朋友,呵护之心总该有吧,他却没让她以饮料代酒,或者替她喝。回去的半途中他突然说公司里还有事,把她一个人扔在了大路边上,他并不是朝公司的方向开去,而是沿着原路折返回去了,这些她都看在了眼里。
交往的半年里,于佳宁一直觉得陈焕是个很不错的男人,要事业有事业,要房有房,要车有车,可以说,他要什么有什么,几乎没有什么缺的。于佳宁遇见他时,他唯独缺的就是女人,而于佳宁刚好填补了那个空缺。
共处的日子里,他几乎没有像现在这样待过她,不就是叫他去参加朋友的宴会吗,难道很难吗?
“那你继续忙吧,我先走了。”他认准的事不会改,于佳宁知道,便不强求,关门前,回头叮嘱了句,“记得早点吃饭,别因为工作而误了身体。”
“你也是。”陈焕抬起头,微微勾唇。
于佳宁关上门后,陈焕一把将文件推到了一边,到了桌沿,险些落地,方才他根本无心看这些东西,他很烦躁。当那只手攀到他肩上时,他突然觉得别扭。
自从许亦菡出现了,他的世界便乱了,已由不得他去主宰。
过了这么久,他觉得自己该忘记许亦菡了,可是在酒店大厅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在自己的潜意识里他从没忘记过她。
大四那年,一听到许亦菡要去法国留学的消息,陈焕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叫家里帮他办好了相关的手续,待一切都准备好时,却联系不到许亦菡。他以为她已经去法国了,便提前踏上了那个浪漫的国度。
到了法国,他仍然联系不上许亦菡,电话打了N遍都是机械化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既然电话联系不上,他就在她要留学的学府,也就是他那时留学的地方找她。图书馆,教室,操场……只要是能去的地方他都去了,仍旧看不见她的身影,难不成她没有报考这所学府?
后来,他相继在各大高校找寻,都落了空。
在法国找不到她,在同学那儿无从得知她的消息时,他曾跟自己说,既然找不到那就忘了吧!
说出一句话,往往很容易,实践时未必如此,甚至会很艰难,尤其是在他们重遇后。
陈焕的艰难是他败给了自己,败给了他们相处的十年时光。
这几年的夏日似乎格外漫长,除了无休无止的蝉鸣外,还有记忆深处留存的过往,在大脑中迂回流转。
过往回不去,可是过往里的那个人还需祭奠。
每到祭奠的这一天陈焕都会来,不管他有多忙。这次他照例带了捧菊花,将车驱至他已来过好几回的墓地。
天气有些阴沉,整个墓地一片灰暗的色调,不过,墓地四周植株的松树苍翠葱郁,给墓地增添了几许生机。
穿过整齐排列的墓碑,陈焕拐了几个弯,来到了秦曼君的墓碑前。
她的墓碑建在了墓地的后方,往后看没有几排,往前看到处是密密匝匝的墓碑,望不到头。
许是长久没人来的缘故,墓碑周围生了不少杂草,杂草中间却放了束白菊,一看样子,便知是刚摆在这儿的。
在他来之前就有人来过了?每逢祭奠的日子,陈焕会比往常起得早,这次也不例外,却没有想到还有人比他更早一步来到了这里。
陈焕蹲下身子,将手上的菊花放在了那一束菊花旁边,它们就此并排依靠在墓碑上。旁边的那束菊花很新鲜,素白的花瓣上还凝着水,叶片格外鲜绿。
她来过这里吗?陈焕轻抚着柔嫩的花瓣,自言自语。
如果她来了的话,应该跟陈焕一样,每一年的这一天都会过来。可是,陈焕却从未遇见过她。是两个人过来的时间错开了吗?
墓碑上的照片好似一直都没有褪色,如同刚刚装帧上去的。
照片上的女子甚是好看,唇红齿白,冰清玉洁,纯美如百合。她拥有美丽的笑靥,微微扬起的唇畔仿佛盛开了一朵花,就是如此美好的女子在五年前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生命的陨落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留作别人扼腕叹息,而对于陈焕,大抵不是用扼腕叹息就能概括的。
陈焕抚摸着菊花的手突然触到了一张卡片,他的视线顿时从照片上转移过来。他将菊花转了过来,抽出那张卡片,只见上面写着:
你好吗?
我想你。
卡片上的字迹隽秀,清新飘逸。这般眼熟的字他看了那么多年,一眼便辨识出来了。
常淑静发现一大早出门的儿子回来后有些不对劲,平时不爱看电视的他正胡乱摆弄着遥控器,烟灰缸里也多了不少烟蒂。
儿子长大了,有啥事也不跟她这个做娘的说了,常淑静将做好的饭菜摆上桌,走到陈焕的身旁坐下:“你跟电视有仇吗?”像他这样调来调去,电视机迟早都要毁在他的手上,常淑静拿过遥控器,“该吃饭了。”
往常陈焕的话都比较多,今天却变得寡言少语,只顾扒着碗里的饭,常淑静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他的碗里,轻敲了下他的碗:“多吃菜。”
“嗯。”陈焕点了下头,仍旧埋首扒饭。
不一会儿,陈焕放下筷子,顺手从桌上抽出一张面巾纸,擦了擦嘴:“爸妈,你们慢点吃,我吃饱了。”
“没见你吃多少啊,再加点饭。”常淑静起身要去给儿子盛饭,陈焕将碗推至一边,急忙说:“妈,别盛了,真饱了。”
“怪不得妈看你变瘦了,饭量都减少了啊。”常淑静看见儿子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停住手中的筷子,“你这是去哪儿?”
“跟老同学聚聚。”
陈焕平时也不经常回家,这一回来就要东奔西跑的,一家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又少了,常淑静看着儿子,目光中尽是不舍:“晚上早点回来。”
“少华,你说这孩子今天怎么了,脸色不太好,饭吃得也不多。一吃完饭吧,又出门了。”待陈焕出门后,常淑静跟老公陈少华说道。
“孩子都这么大了,很多事自己都能处理,你就少为他操心吧。”做父亲的到底是做父亲的,不像做母亲的时时担心孩子。
“对了,少华,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常淑静拿筷子的手突然顿住。
“周六啊。”陈少华想都不用想,脱口而出。
“看你糊涂的,今天是曼君那丫头的……”常淑静叹了口气,没继续往下说。儿子昨晚回来她老高兴呢,以为他专程回家看二老来着,这么一想,才知道他回家的主要目的。
“她家都明说了不欢迎我们家去,陈焕怎么老是不听呢。”
“这孩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别人说归说,他自己想做的还是会去做。何况……”常淑静垂下眼帘,幽幽地说,“何况当年咱家有愧于秦家啊。”
两人沉默了许久,常淑静蹙眉道:“哎,少华,你说陈焕一直没找个女朋友带回家,是不是心里头还惦记着那丫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