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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状元岭

从展坪经状元岭、状元村到水溪,有一条古绎驿道,是古代抚州至樟树的官道。古道嵌着青石板,绵延十数里。在状元岭,古道从山间穿过,两边树木参天,溪水汩汩。当年汤显祖经此去往广东徐闻,行到状元岭时,被眼前的景色陶醉了。他在后来的一首《赴徐闻至状元岭》一诗中写道:青阶随山回,溪水天上来。这一名句,至今仍嵌在状元岭的凉亭上。

其实,当年的状元岭叫张元岭,而山下的状元村则叫张元村,张元状元谐音,张元村的人后来索性将张元村改为状元村,而张元岭,则改成状元岭。这样叫,就是希望张元村日后有人出人头第,考取状元。但状元村叫了一代又一代,这一代一代的人也上上下下爬着状元岭,就是没人考取状元。

转眼到了2000年,这天,几个人到状元岭寻觅古驿道,他们从展坪出发,经状元岭、状元村,再到水溪,但他们找来找去也无法找到那条绵延十数里、铺着青石板的古驿道。只是在状元村,他们看到一条不长的铺着青石板的古路。几个人后来在状元村的青石板上站下来,路边的屋檐下有人坐着晒太阳,几个人问着说:“以前你们这儿有一条古驿道,在哪儿呢?”

有人回答:“你脚下就是。”

几个人又说:“这只有一点点长呀,据记载,你们这里的古驿道有十多里长,都铺着青石板,现在怎么只乖下这一点点呢?”

有人回答:“64年修展坪水库,当时的区长王胜涛带人把青石板全撬了。”

几个人人就摇着头,叹着说:“可惜了,人家安西有一条古驿道,现在成了旅游胜地,如果你们这条古驿道保存下来,一定会比他们还火。”

村里人听了,就指着一个人说:王胜涛就是他父亲,当年就是他父亲把这条古驿道挖掉的。”

那个被指着的人脸色就难看了,他叫王七生,是王胜涛最小的儿子,他清楚的记得,一条铺着青石板的古驿道,就是自己父亲带人挖掉的。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展坪修水库,自己的父亲任区长,他一声令下,发动周边几个村的数百村民挖古驿道上的青石板修水库。从展坪到状元岭,再到水溪,绵延十数里,几天之内,那些青石板便被挖了。王七生还记得,那些人挖到状元村时受到了阻挠。状元村的人决不允许那些人把村里的古道挖掉,因为那不仅是古道,也是村里唯一的一条街。村民都站在街上,排成一排。父亲还要强挖,是爷爷出面强行阻挠了,爷爷当时80多岁,他狠狠地打了父亲一个耳光,打过,爷爷也栽倒了,再没起来。父亲见此,才作罢。也因此,状元村保存了一段300米长的古驿道,而其它地方如展坪、状元岭、水溪等地的古驿道则荡然无存。

现在,几个人就站在这段古道上,他们摇着头,一个人还说:“‘青阶随树回,小溪天上来’,汤显祖笔下的古驿道不复存了。”

说着,他们走了。

让状元村的人没有想到的是,在此后的几年里,经常有人来寻觅古驿道,但他们只能在状元村看到一段300米长的古驿道,在这儿,他们总问着说:“以前你们这儿有一条古驿道,在哪儿呢?”

状元村的人直接回答:“64年修展坪水库,当时的区长王胜涛带人把古驿道上的青石板全撬了,所以古驿道没有了。”

听的人就摇着头,叹着说:“可惜了,好好的一条古驿道,就这样毁了。”

村民这时候很气愤了,大声说:“王胜涛那个王八蛋,为了自己当官,毁了一条古驿道。”

王七生还在村里,他当然听到村里人骂他父亲,他不敢回嘴,这时候,他只有悄无声息地走人。

还是有人来看古驿道,王七生后来只要看见生人进村,就会躲开。但他哪里躲得了,后来村里许多孩子,居然会唱一首童谣,比如一些女孩子,在跳绳的时候就唱道:

王胜涛、是草包

修水库、挖驿道

好风景、没有了

王七生有个儿子,叫王文苏,在桐源读初中,有一天回来听到了,打了一个孩子一巴掌,没想到一村的人都来了,他们在外面足足骂了大半天。王七生当然听到大家骂他,但他和儿子躲在屋里,一句话也不敢说。

后来,王七生跟村里人就很少来往了,他做他的事,作他的田。回了家,就关着门,躲在家里。再后,他儿子王文苏去临川二中读高中,王七生也去城里陪读,这样,村里人就很少见得到王七生了。

几年后,王七生的儿子考取了大学。

王七生在儿子考取大学后也没回来,就住在城里。

这天,又有几个人来看古驿道,这次几个人当中有大人有孩子,他们没再问古驿道在哪,而是看着状元村的人说:“你们状元村现在名副其实了。”

状元村的人这话还听得懂,他们说:“此话怎讲?”

一个人说:“你们村的王文苏是今年全省文科状元,被北京大学录取了。”

村里人听了,万分惊讶,一个人见了,就问:“你们不知道?”

村里人默不做声。

几个人见村民不做声,走开了,一个人边走边跟身边一个孩子说:“你也去爬一爬状元岭,以后也考个状元。”

说着,他们往状元岭去。

默默地,村里人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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