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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在阴影下生长(5)

他接着说:从那时起,我就觉得爱情只是个替代的物品,用时再说。再后来,我离开了家,选择了漂泊。我总在想,凭我的本事我是能够混出个天地的,但是,我却选择了不归路,我学会了吸毒,从此一发不可收,我卖光了自己所有的财产,从此孑然一身痛苦地生存着。

1996年的场景又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面前的这个男子,曾经是我的恋人,我曾经用真心爱过他,恨不得把自己的整个生命全部交付与他。但现在,时间无情地与我开了个玩笑,在十年后,我看见的却是另外一个变了形的男人,他已经被时间榨干了所有的神经与细胞,只剩下一个躯壳在风中颤抖。

我深深地明白:十年后的风花雪月,仍然不属于我,因为,他已经把自己交给了时间。我对他说:你去戒毒所吧,那里,你会找到新的生活,他郑重地点点头。这时,三月的北京纷纷扬扬地下起了桃花雪。

我爱,我爱月亮的脸

1.我看、我看月亮的脸

那一年,我十七岁的年龄,我曾经无数次在黑夜里摸着自己下巴上刚出的小胡须发呆,那一刻起,我已经有些明白成熟的定义,十七岁应该是所有男生女生的花季年龄,我的眼睛发着冷光,青春注定会有悸动的思想。

那年的夏天,林月亮刚从一所师范中专毕业,年纪轻轻的她,居然当了我班的班主任,后来我才知道,她刚刚十八岁,只比我大了一个年轮。

林月亮有着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眼睛里能够藏下整个春天,她还有一张鹅蛋一样的脸孔,上面写满了青春期的困惑和焦虑,从那时起,我已经感触到,她的出现,会影响我的生活和学习。

一个正处于感情纠缠期的儿童,总喜欢把林月亮的影子做成一张梦,睡在自己的心海里,这是我那时的所有思想,不可阻挡的,有些抵挡不住的,莫名其妙的,林月亮的脸和我的脸重叠在一起,折射成一种模糊的映像。

林月亮是那种害羞内向的女孩子,由于初来乍到,她显得腼腆得很,嘴上轻轻地说着,希望大家成为好朋友,我们共同努力之类的话,脸上早已经是红云密布,许多同学在下面吵闹着,也许在他们的眼里,林月亮并不是个老师,而是一个和他们一般大的孩子,所以,他们要用一种喧嚣来震慑住她的威严,眼看着场景无法收拾了,林月亮的脸被愁云掩盖,她的眼角居然有了泪光。

我是最不喜欢他们这种飞扬跋扈的姿态的,人家一个女孩子,刚刚毕业不说,单是这份勇气,就足以使我们望尘莫及,不说是崇拜倒也罢了,却用一种昂扬来抵制新思想新学风的光临,我无法抑制内心深处的激动,我站起来,大声呵斥他们,并以班长的身份要求他们立即停止吵闹,否则后果自负。

林月亮破涕为笑的样子很好看,我突然间发现,她居然是个令人同情的孩子,需要我的精心呵护。

2.你瞧、你瞧月亮的脸

自此以后,我个人护花的任务便无法再抹掉,她也将我默认为她在班里的使者,只是,我们都没有表白过,但同学们是很给我面子的,只要是她的课,他们都聚精会神地听讲,从不愿意落下一丁点的思想,这种精神也一度感染了我的神经,我是个语文盲,最不喜欢的便是语文课了,一次考试过后,我以班级语文最后一名的身份被她破格提进她的办公室。

办公桌后面,她的脸色铁青,我知道是我的表现令她失望,并且还耽误了全班的平均成绩,在她的面前,我竟然像个孩子一样的娇羞,我不敢抬头看她那张好看的脸。

在一大段的沉默过后,她轻叹了口气,对我说,看来,你是没救了,很令人失望的,我原以为你是个门门优秀的男生。

她的话如晨钟暮鼓,一个劲地捣在我的心头,令我无地自容,我真想转过身去,找个地缝钻进去,要知道,从小到大,我都是那种要强的男孩,况且,这次是在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面前丢了脸,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感觉万念俱灰。

从她的办公室出来的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躲在教室的最后面,用衣服蒙住头哭,我不知自己为啥会哭,以前同样的样子,我自以为考不好是一种光荣,但现在,我却判若两人。

一个声音响后,林月亮站在了我的身边,我接过来她的手绢,把自己所有的失败统统擦掉,然后抖擞精神,我要改变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从那天起,由于惊吓过度,我落下个毛病,我不敢看漂亮女孩子的脸,尤其是像林月亮一样脸型的脸,因为,她们长得个个像月亮。

3.谁想带走月亮的脸@高一的下学期,我们学校又调来了一个高个子的大男孩,他的名字有些另类,叫水太阳,当时,我弄不懂为什么有人会叫这样一个名字,一个人叫做月亮,一个人却偏偏叫作太阳,这世上还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吗?我暗暗地想,觉得不可思议,但那些问题是专家的事,与我这个毛头孩子没有关系,我只管学我的习,上我的课,想我的心事。

我的语文成绩在林月亮的带动下,已经有了长足的进展,我已经从班里的最后一名进入了中间位置,我总算长出了口气,在一次语文课上,我高昂着头,狠狠地看林月亮的脸,那时,我觉得她的脸并不可怕,相反地,却很温柔,温柔得像长满了青草,流满了清水。

在一次不正规的课外活动时间里,有人向我报告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那个叫作水太阳的高个老师,去了林月亮的单身宿舍,并且一待就是半天的时间。

这样的消息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我觉得有些大事不妙,当时我真想不管三七二十一,来他个英雄救美,但后来,理智还是告诉我,人家只是个普通的同事关系,就像我和班里的其他女孩子一样,清清白白的,林月亮不是那种急于求成的人,况且,她在我心目中,是那种能够忍受孤独的人。

但一次意外的会面却让我对自己原先的想法产生了怀疑,他们两个居然到学校外面的食堂一起就了餐,并且他们相互手挽着手,大有同病相怜之感。

我心生恨意,感觉生活对人真是有些不公,我痴痴地想着,想着林月亮此刻的脸,是害羞还是阴云密布呢?

4.是谁触怒了月亮的脸

林月亮的感情故事没有逃过我的法眼,因为,我十分在意她的一举一动,就像在意自己的生命一样符合逻辑学的规律。

我开始暗暗地恨他们,恨那个从中间横生枝节的水太阳,如果没有他的突然出现,绝不会有人从自己的心目中扼杀林月亮的笑脸,现在,我想,林月亮的脸已经被人给毁了容,她的脸色应该很难看,虽然上面还有些笑容,但谁能够改变一个人在别人心中的位置。

秋天的傍晚,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空荡荡的,我像一个猴精,尾随着他们前去赴约会,在那个年代,是没有哪个人敢于有这种“吃螃蟹”的精神的,而我自愿成为第一人。

在连续几次跟踪过后,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明显有些吃不消,白天上课时,总想找个厚实的肩膀好好地靠着睡一觉,在一次语文课上,林月亮狠狠地批评了我,说我不务正业,晚上不好好睡觉,导致白天不好好上课,影响其他同学的学习兴趣。

我正想大呼冤枉,却无从说起,我将她的批评藏在心里头,继而,有一种敌意从里面传出,占据了我原先敬仰的领地,我发誓,再也不管他们之间的破事,即使天塌下来了,与我何干。我的好心,她居然当成了一种多余,我心里十分痛苦。

在一次偶然的时机里,回家路上,我居然碰上了水月亮,令我奇怪的是,他的身边竟然还站着个妙龄女孩,长得有点像《西游记》里头的白骨精,瘦骨嶙峋的,除了排骨多外,脸上几乎没什么内容。

他们相互挽着手,很亲热的样子,像是认识许久了,我有些无法理解,他不是正和林月亮在恋爱吗,为啥面前又冒出个女孩子,我将自行车上了锁,躲在树的后面偷听他们的谈话,他们的谈话内容被我的耳朵一听无余,全部如实地用信笺的方式匿名反馈到了林月亮的办公室里。

林月亮的脸很难看,她知道自己受骗了,在水太阳的心目里,她只是一个他人的替代品,就像是今天做饭时没酱了,临时找了包醋替代一样。

林月亮扔了水太阳送他的全部礼品后,我和林月亮的天空顿时下起了雨。

5.画上画满了月亮的脸

林月亮受过伤后,我加倍小心地在暗地里照顾她,我不想让她受到任何方式的伤害,不为别的,我喜欢她,喜欢她那张充满笑容的脸。没有任何理由,也不需要任何理由,在我的天空,只有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世界,虽然我暗恋的领地是如此狭窄,但我想,这已经够幸福的啦!

在业余时间里,我迷上绘画,主要是因为我的感情太丰富了,找不出其他可以排泄的方式,因此,在绘画老师布置完功课后,我全身心地投入进去,我要画一幅这世上最美丽的脸,把它永远地珍藏在自己的心灵圣地里。

我不停地揉眼睛,不停地摆弄着画笔,我的身心太投入了,以至于绘画老师站在我身后时,我全然无知,他问我,你在画什么?我说,画一个月亮的脸,天上的那个月亮,也是我心中的月亮。

他辅导我,月亮是最简单的,但如果想画好,却不太容易,你的思想很有见地,你可以尝试一下,但必须下功夫才行,因为这需要将实与虚相结合来画,有一定的难度。

我的画参加了全校的绘画大赛,竟然拿了个一等奖,我在欣喜之余,觉得心中有万分感慨,我不知如何来形容这幅画,因为她的实际就深深地存在于我的生活中,一个用全部心血来完成一幅艺术作品的人,谁能真正体会到个中的真正内涵。

在一个适当的时机里,我把那幅得过奖的画塞到了林月亮的宿舍里,画上什么也没有写,只是那幅淡淡的写生,一双充满渴望的眼睛在望着她,在等待着花开的季节。

6.我吻、我吻月亮的脸

终于,毕业的时刻还是无情地到了,我很高兴在将近三年的时光里,让自己的记忆如此充沛、晴朗和健康,我用三年的青春换取了一张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的心中装满了感激,它充满了这个时代的烙印,就像某些人,经过了以后,将永远不再忘怀。

我们举行了盛大的告别晚会,同学们哭得一塌糊涂,当然,包括我在内,我静悄悄地坐在阴暗的角落里,任无情的液体打断自己的所有思绪,林月亮一声不吭地坐在她的位置上,她的位置是我关注的焦点,但我没有勇气走过去,我想,她也不会走过来。

轮到林月亮发言了,她流着眼泪给大家说再见,并且祝福大家一路平安,最后,她语重心长地说,每个老师都有一个节目献出,今天我要献出一个吻,送给班里的一个男生,这个男生,应该是我所教班里的楷模,是上进心最强的人。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我不知所措地望着大家,一时间,无语凝噎,时间仿佛停止工作啦。在大家的鼓励声中,我快步走向领奖台,这是我第一次离她如此之近,近得我已经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声,在毕业的最后一刻,她以这样一种方式来还我的人情债,我不知是喜还是忧,我用我的双唇吻在她晶莹冰洁的脸孔上,我感觉自己的魂魄已经飘出了躯体,飘到了远离纷扰的九霄云外,那里,正是乾坤朗朗,云淡风轻。

7.永远、永远月亮的脸

时间无情地离去了,三年后,我已经是师范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在毕业去向分配表上,我毅然决然地填上了母校的名称,那里,是我圆梦的地方。

我的到来,使整个校园锦上添花,在接我的人群中,我看见了那张熟悉的笑脸,她已经被无情的岁月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阴影,但依旧如那轮明月,清纯、洁白、可人。

当我的手握住她的手时,我的心在颤抖,我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更不知如何表白这份迟来的爱,为了这份爱,我已经付出了太多。

那天晚上,在我的单身宿舍里,我和她坐在一起,我问她三年来的情况,她低着声说,没啥,只是觉得日子过得太快了,还没察觉呢,皱纹就已经爬上了额头。

午夜的收音机里,正在唱着一首唱了多少年的老歌,一个相恋了多年的老情人,把头靠在我的肩头上,就这样,爱情到此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有人问我,是什么力量使你们暗暗地相爱了这么多年?我轻轻地告诉他们:是月亮的魔力,传说中的月亮姑娘和太阳王子相恋的故事,你们还记得吗?只要有爱,这世上是不会失去光明的,就如那轮满月,永远绽放着花一样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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