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在房中焦急地踱步,长女石沁蓉两手交叠端坐在一旁,面上却漫不经心。不时歪过头冷眼瞅瞅打着瞌睡的弟弟,玉荣。
一个小奴哈腰溜进来,朝门口的丫鬟耳语几句。丫鬟低头快步走进房中,恭敬地在母亲耳边说了什么,使得二夫人神色变了又变,然后咬牙切齿起来。
摆手遣退了丫鬟,二夫人再也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手修长鲜红的指甲挠得桌面吱吱作响。沁蓉听了,眉头皱了又皱。
“又怎么了?谁惹你生这么大气?”
虽是才九岁的孩儿,沁蓉的声音却透着少有的成熟与心计。
“谁知道三院那只狐狸精又使了什么招!先是女儿请女使,接着便是大赏,连大夫人都攀上了。现在老爷正歇在她那!”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确实不太好听,尖酸刻薄还嫉妒横生。
“请女使?没有打听错?”沁蓉有些难以置信,也失了分寸。
宫里女使非同凡响,岂是说拜就拜。何况,家里正牌姑娘只有三个,大小姐已经出阁,若是真让沁兰拜了去,自己可不就......
哼!二夫人恨恨的瞪了她一眼,鼻子里呲笑一声,你不是说十拿九稳吗?现在怎么让那个三呆子占了去?亏我还信你有本事......
沁蓉哪听得进她的怨话,心里翻江倒海正乱得可以.
她母亲娘家原是此地小有名气的商家,因当时极力支持石相国扳倒崔家并从中得益,从此扶摇直上,很是风光。
二夫人生母是阮家一个不知名的小妾,她从小便尝尽勾心斗角,性格刁钻泼辣。因身份卑微,只能嫁进石府做妾。
以她的性格,哪肯安于现状。仗着自己得宠,又是大夫人之下的第一个妾,对其他侍妾侍婢整日横眉竖眼,嚣张跋扈;对下人更是轻则打骂,重则虐死。
六年前,就是她落井下石,借着崔家落难,帮衬着盘走了崔家的两间店铺。不但在娘家露了脸,还趁机打击了崔红香。着实让她高兴了一场。
沁蓉和她母亲不同。她虽满腹心机,但较内敛。大小姐生性懦弱,大夫人却厉害的紧;四夫人只有一子,也不喜二夫人专横;三夫人早就怀恨在心,还有一群侍婢整日虎眈眈。她知锋芒太露必成众矢之的,于是一直潜心经营。
她瞅准大小姐出阁后的宴试便是大展拳脚的好时机,只要拜了女使,以后就扬眉吐气,就能摆脱妾生的命运,以她的才貌,甚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未尝不可。
哪知道,到了,千算万算,漏算了三院那个呆子。
此刻她心里有纠结着嫉恨和困惑。脑子里有两个疑问:一、是真才实学还是另有文章?二、三院一直默不作声,这次为何不再忍耐?难道目的也是。。。。。。?
二夫人此刻还在磨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看着沁蓉难得的怔忪,心里猫抓一样。最不甘,是风头尽去。依仗沁兰得宠,崔红香还不得变本加厉的问她讨债。
丫鬟偷着眼看进来,小心翼翼给她俩换了壶茶。可惜俩人各式心事,连睡得流涎的玉荣也顾不得叫醒。
茶香散去,夏夜里,凉风灌进。
石玉荣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揉揉眼睛,叫了声“娘”。俩人这才回过神来。
二夫人和沁蓉一对眼,然后让奶妈带玉荣去就寝。一眼中,母女二人都明确了彼此心事。
待母亲离去,沁蓉为自己倒了杯茶。失了味的茶水寡淡难咽。她眼里微微的恨意一闪即逝。
门外月色如纱,这一夜,有多少人难眠。
那厢,沁兰负手临窗,正揣度如今之举必遭人妒忌,今后该如何布置设防。这厢,与她一院之隔的沁蓉从此刻起打定了算计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