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烫起,酒杯是宫里用的琉璃盏,衬着缓缓滑入的翡翠酒色,煞是好看。
沁兰凑近一闻,清甜梅香。
“墨公子,这是新鲜的梅子酒。”沁兰辨声仰头。如意笑意盈盈望着她,抖开一件斗篷替她披上。“这里夜凉,别冻着了。”
沁兰这才觉得这里气温真的比来时低许多。怪不得在夏尾,这里居然开出一山的梅。奇哉奇哉!
太子见此,笑了。“怪不得如意吵着要跟来,原是为了我这贤弟。”全场哄笑,把如意又闹了个大红脸。
沁兰瞥一眼如意,心中瞬间明了。若说几年前那晚只是初见端倪,那今时,女子已然芳心暗许。满面的红,满眼的情,不是对她,却是对着主位上笑得高贵的主角。
自古多情总被无情伤。又将是一段渴望成凤的苦恋。
小抿一口酒,沁兰眼睛一亮。这酒有水果酒的果香甜柔,也有蒸馏酒的浓烈。两样风情交揉一体,格外令人沉醉。不由多喝两口,面颊浮晕,被灯光照得通透明丽。
太子洛一直看她,见此,手一抖,差点泼出酒来。
他收回眼,嘴上挂一抹无奈。这个墨笔,幼时看着挺有气势,怎么大了倒男生女相。
大伙笑毕,言归正传。
此次太子相邀赏梅,明面上是雅宴,实则选才。任谁都想崭露头角,博得太子赏识。
宴会设在诗织梅林中,题目自然是咏梅。众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半个时辰下来,光赞美之辞就盛了几大箩筐,画卷、歌谱满天飞,千篇一律。沁兰多喝了几杯,微醉,并有些乏。她以手托腮,勉强欣赏,就知道又会是这样。
她对太子拱手:“殿下,人有三急,请容墨笔离席片刻。”经得同意,快步走开。
只闻后面有呲笑声传来,沁兰与不理会。终于可以清净片刻了。
沁兰绕过前排梅树,赫然看到前方立了一众银甲侍卫,无声无息,却让人感到无形压力。沁兰小心翼翼从他们身边走过,未见阻拦。她舒口气,这么大阵仗,莫非太子出来一次都生怕别人对他不利?
左绕右绕,那方高谈阔论终于消失。得意回头,沁兰目瞪口呆。她这是行到哪处了?几番寻路未果,罢,索性走哪算哪吧。
一路梅花芬芳浓郁,暄香远溢。未近其树,未见其花,便先有浮动的暗香阵阵袭来。徜徉在梅花丛中,香气盈怀。沁兰深深地吸上一口气,更是清香满口,沁心入脾,顿觉心旷神怡。
越深梅越浓密,种类色泽也逐渐单一。满眼白梅如银雕玉琢雪塑,冰肌玉骨,清正无邪,令人望之肃然起敬。
耳边不知何时开始萦荡一旋琴声,宛然深山邃谷,风声簌簌,渐入微渊。
循着琴音,沁兰穿过梅林,步上一座石桥。桥下流水落英,桥那边玉树琼花。一座楼宇耸立,清冷绝世,气息透凉。
沁兰抬头望天,月悬良夜千尺。怪,怎么来时没见着这么大座建筑?
踏脚前往,花瓣在脚下盘旋又落,此起彼伏。如有灵,随她同至。
门大敞着,琴声就在不远处。进了里面,才感觉跟外观截然不同,暖意袭人。
沁兰解开斗篷,任它滑落在地。软鞋踏走,她屏息寻音。走至内堂岔口处,琴声戛然而止。
按着最先判断,沁兰决定向左。酒意已散,眼前更加清明。
路过几扇合着门的房间,琴声也未再响。往深处走,也不见人。无暇思索缘故,沁兰在一间房前驻足。
这就是为什么世界上有那么多嗜酒如命的醉鬼。刚刚品尝了梅子酒的清甜,加上微醉的朦胧。沁兰已爱上了这一味,这一感。
她驻足,是因为在这间房门口,她嗅到了同样的清香。
房门关的很实,费了好大的力也推不开。心想作罢算了,放手就准备走。谁知,手一沉,房门“咯咚”作响,随即像是稳稳安在什么地方。
沁兰试着用手抬起门扇,果然,一提一推,应声而开。低头一看,底下设计了坑槽。关门就要再提,把下框合到凹槽中。凭你在外面怎么推,都别想开。
设计者想法倒挺独特。沁兰抬头,真正把她惊住的是眼前一屋子的陈列。
原来这里是座酒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