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很爽快,隔天就送来了契约书,一式两份。沁兰签了一张给他,一张自己留着。
之后配了茶每天都会让人送去点。
老和尚嘴挑的很,今天嫌淡,明天又嫌浓;泡好嫌烫,晾会又嫌凉。沁兰耐着性子让霁月直接泡好端过去,结果他在帘子后面咂咂嘴,说茶不鲜。
沁兰在这头房里跳起来拍桌子:“茶不鲜?本小姐搁两斤味精给你,你喝不喝!”可惜这个朝代还没有味精,沁兰只好气得断他的茶。
连着断了三天,老和尚急了,遣人来要。
小和尚只得脸皮扔一边,追着沁兰屁股后面一下午才讨到半壶。回去委屈得都要哭了:“大师,以后这样的差事能不能让师兄们轮着干。我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了。”
那以后,再无半点抱怨,哪怕一壶白开水,都不敢回个“不”字。
沁兰自从搬进寺院,除了时常打听崔红香的消息,几乎和石家其他人断了联系。虽然,原本就不是多熟络。
前些日子寺院的事情忙的够呛,现在却闲着发慌。冯二爷那边还未传来消息,难道是香客的推广力度还不够?
外面天色转暗,一场暴雨就要来临。入秋的天气居然还能听见远空雷音。
起风了,心琪和霁月忙着收晾在外面的衣物。
窗口廊边种的几棵芭蕉被吹得哗哗作响,此情此景让沁兰一时技痒,来了兴致。
叫来两个护卫帮着抬出案桌,柜子上取出上好画纸,压制。一排笔依次错开。
雨点敲瓦,带起铺天盖地一阵水烟土气。
沁兰执砚,举至檐下,盛些许雨水,磨墨。就着湿气,对着雨中芭蕉定神片刻,随即挥笔作画。
笔酣墨饱,水墨淋漓。她或点或刷,或挥或扫,或淡或浓,应手随意,倏若造化。
又趁淡墨未干时,用浓墨泼,随水渗开,韵致跃然纸上。
早已观望的几人第一次见这种技法,心中惊叹。待作完后,凑上前一看,图中风雨染成,宛若神巧,丝毫不见墨污之迹。
沁兰满意一笑。看来来此几年,未曾生疏。
前世最擅泼墨技巧的她,只有在作画时能挥洒自如,一泄思绪。今时现刻,不禁触景伤情。
于是提笔,在留白处上书:
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馀情。
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霖霪。点滴霖霪,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
沁兰是极喜爱李清照的,那样一个细致挚情的女人。从伉俪情深到相思之苦,被污诟渲染最后郁郁而终。家庭熏染、文学造诣和悲苦境遇使她的每一首词都让人百读不厌。而沁兰恰恰与她在情感上产生共鸣。
两心相悦却终究生死相隔。不同的是,清照以词念亡夫。而她,一个往生人以画悲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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