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现场被清理过,但入眼依旧触目惊心,如意别过脸不去看。
“你怕了?”沁兰冷嗤。
“我怕什么!又不是我害得她!”被说中心思,如意强辩。但终究底气不足,喊两句就不作声了。
“哦?那你倒说说,谁害的她?”
太子洛不肯说,她装不知,可不代表沁兰猜不到。
若只为引出刺客,他们就该在彩儿挺身相护时出手。
现在总算清楚了,原来今天不仅抓外贼,还清理门户。
最活该就是如意,想演出死无对证,没曾想沁兰命不该绝!
“石。。。。。。”如意欲发作,但还是小心看了看站在外面廊上的太子洛,压低声音道:“石沁兰,你不会因为一个丫鬟就想陷害我吧?”
“陷害你?”像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沁兰咯咯咯捂嘴笑不停,惹得太子洛再三向里面张望。
“你太看得起自己。也不瞧瞧,就算我不加油添醋,你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如意的脸果然煞白,她没忘记刚才太子洛看到沁兰满身血迹时的阴狠。
沁兰不理会她的惊悸,慢慢踱至窗前,丝毫不怕太子洛听见她接下来的言语。
“你害我,结果害了她。他要权,拿我做饵,结果死的也是她。我与她没有主仆缘,却有情份。不管为谁,我恨你,也恨他!所以,我会送份大礼,让你们永世难忘!”
成功收到太子洛一眼惶沮,沁兰隔着破烂不堪的窗棂笑的烂漫。
“哎?这里怎么成了这般破落样。还有你!怎么这身衣裳?快,赶时间呐!”天窗大开的屋顶落下一个人来,一落地便直奔沁兰,盛气临人的模样。
未及,门口便哗得一下涌进一群侍卫,高举火把,长刀大弓,蓄势待发。
“何人在此放肆!”太子洛尾随而至。
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跟班,玉尘把他主子的目中无人学了个十成十。
他哪吃太子洛这套,指着沁兰叫囔:“哎!你。。。。。。”
沁兰抢他一步:“今晚怕是不能守约了。”
她站在月光下,回眸一笑,百媚生华。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帮我照顾心琪。”她瞥了瞥玉尘的衣边,若没猜错,这是心琪的针法。
玉尘语塞,一时想不出要说的话。
她又转向如意。
“你不是想要我消失吗?你错了,要说世上还有什么比伤痛更让人记忆深刻,那就是死亡!”
伴随尖锐破空声,一星光亮从破开的屋顶嘶嘶升上天际。
沁兰拉着响箭,趁众人晃神功夫,用藏在袖里的匕首刺上心口。
血瞬间洇了出来,浸入被彩儿的血染成红褐的衣裳。
看不清别人的慌张。眼前一片氤氲,她不禁全身搐动,一声压抑痛苦唏嘘仿佛是从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抽出,散布在屋里,织出一幅暗蓝的悲哀。
“这下,你会不会祈祷我长命百岁?”这是她昏厥前溢出的最后一句话。
夜色含烟,一团星火醒目地冉冉升起,在墨染般天幕绽开一圈消逝不去的光晕。
远处两个身影风驰电骋,互不相让。
“不好!”红色身影看见亮光后猛地提速,把另一个远远甩在身后。
白色身影咬牙紧跟,恨恨朝前方抛去一句:“出了事,我唯你是问!”
待一前一后到了地点,他们双双愣住,不知该从哪踏步。
原本冷清的寺院,现在被守卫严严围住。
但奇异地没有声音!
所有人,所有物体,敷上一层肃杀,透着一丝焦虑。
耳朵敏锐地探到有响动来自僧房,两人提气,灵活拂去。
“大师,她怎样了?”
“幸好贫僧与师兄及时归寺。否则。。。。。。”
“望大师全力相救。”
“太子放心,虽然贫僧医术远播,可比我那师兄,却是不及百分之一。”
住持放眼远处,十指一合:“不知天墒皇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没人注意他说的是皇子而不是太子。
一红一白飘然落地。白衣的舒玄没站稳就欲冲进屋里,被太子洛拦住。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他反手捉住太子洛衣领,嘶吼着。
后面侍卫立即紧张地抽出武器。
司尧上前拉下舒玄,“冷静点。”舒玄甩开他的手臂,不领情,“别让我恨你!”
太子洛破天荒没有问司尧为何他会来这里。
两人相视,心知肚明。
“人呢?”心急如焚的繁看他空手一人,且神色异常。
玉尘抬头看着主子,嘴唇蠕动,却没有一丝声音。
“人呢!”他没工夫在这耽误,一拍桌子不耐烦地站了起来。
“死了。。。。。。”
“什么?”
“死了!石沁兰死了!”玉尘用尽力气大喊,仿佛要把今晚所有的震撼喊出来。
“啪!”一声脆响。
心琪呆愣在门外,端着的茶碗打翻在地。
“你、你说,小姐死了?不会的,不会的。。。。。。”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她只会喃喃重复这两句。然后,猛地掉头朝外奔去。
“心琪!”玉尘痛心叫着,也冲出去。
繁没有阻止。他跌坐回椅上,不自禁握住椅把,反复摩挲间发现手心居然全是汗,忙在衣襟上蹭了又蹭。
就在这一霎那,他仿佛又见那个偷酒小贼。
那双简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扬。
她双手抱头蹲下,狡黠着大声叫囔:“大侠饶命!”
她憋着嘴低声抱怨:“不就是喝口酒嘛。”
曾一度因为种种原因排斥她,甚至于萌生杀意。
但她却是自己见过唯一活得最饱满最真实的人。
可惜,她已经不在了。
奇怪自己为什么仍旧不相信这个近乎事实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