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留心,就会发现这里的诡异对峙。
两个个性相貌迥异的男子,我方专注,彼方漫不经心;我方凝视,彼方得逞轻笑。而其中一男子身后貌似打酱油的奴才低眉顺眼间居然让人感觉有怎么瞧怎么不可思议的醋意。
他吃哪门子醋?戏台上也没这么精彩的唱法。
三人画地为界,仿置身无人之境。
要说有没有人真的注意。哎,还真有。
太子洛谈笑间,瞥着深色眸子佯装声色笑谈。
他知道他们之间流转的是什么。
心思缜密如他,怎能不知个中微妙。
尤其墨笔的眼神,实在就是情愫初动的朦胧意。另两人僵持不下,不主动,不避让,气势相当,倒出奇地平衡。
不简单。
有了这个认知,不知不觉间,手指环着酒盏紧了又紧。
“太子,你我年纪相仿。老是这么繁文缛节不免生分。可否换你一声‘司尧兄’?”就让他打破平衡,硬插一脚。
司尧深深睨过沁兰,后者如梦初醒,面色涨红,羞愤无比。他望向高位处,嘴角擒笑,满酒,举杯。
“洛兄客气。”酒水缓缓入喉。俨然千杯不醉的酒量。
“今日舍妹身体抱恙,不能出席。还望司尧兄海涵。”有个念头作祟,不自觉提醒司尧他此行目的。
“无碍无碍。”司尧似乎脾气很好,也很惜言。
“那么。。。。。。”太子洛刚要提议。大皇子见状,抢先一步请示:“父王,天墒太子留居鄙国期间,就由我带他一览帝都。等皇妹大好,也可让二人见面。父皇意下如何?”
“好,就交给皇儿了。”皇上朗声应允,“与你二弟好生招待天墒太子。”
在位者惯用的权衡手段。说好听叫不厚此薄彼,难听点就是隔岸观火,稳操胜券。
脱离司尧的视线,沁兰脑袋瞬间清明。羞也羞,恼也恼了。至于父子三人明争暗防也无心看戏,只求能寻个机会出去喘口气。
舒玄那小子不理自己,不断增强的低气压快把她憋疯了。
身后是深水,对面间或的撩拨是热火。置身水深火热,任谁都会抓狂。
皇上老人家话锋一转,热络地招呼起司尧:“由朕两位皇子作陪,太子可要玩得尽兴才是。一切开销交由内务府打点,作为对太子献上珍稀香料的回礼。”
众人这才想起鼻腔一直萦绕的缭缭香烟。珍稀香料?怪不得闻所未闻。
太子洛开口:“不知这香料有何珍稀之处?”
司尧故意卖关子:“这个嘛。。。。。。”眼波流转,瞥向沁兰。
沁兰嫌弃地别过脸,身体还下意识往里让让。这让舒玄心里舒坦很多。
“这种香料是我父皇偶然所得。一次南巡,我国渔民在海里捞到一些灰白色清香四溢的蜡状漂流物,焚之有持久香气。麝香与之相比不及。据传乃神龙卧海沉眠留下的宝物。遂被当地官员呈上。父皇喜爱,此后就作为宫里专用香物。不过,尽管每年大力收集,但数目稀少。故而珍稀。”
说话间,嘴角仍挑一抹招牌笑,不过朝向沁兰这边的侧脸隐隐透着不悦。
皇宫里用物向来讲求精、稀、优。这么些其貌不扬的东西居然有这么传奇的由来。
大皇子也听得入神:“那么,这样的宝物有何功效?”
司尧低头抿嘴,那笑容转瞬有那么点不怀好意。
“至于功效,方才我进殿时发现贵国在座有一位能士说道‘焚之一铢,翠烟浮空,结而不散。座客可用一剪分烟缕。’想必对此物深有研究。不妨请他解释一二。”
沁兰这会听懂他的意思了。
皇上在上,群臣在下。众目睽睽,他这是要把自己推上风头浪尖。
太子洛也明白了,当时自己与他前后脚进殿,他话中所指是稍稍一想自然清楚。不由暗诽,他意欲如何?这么一来,墨笔势必成焦点,那么。。。。。。
“东西出在贵国,由司尧兄解释更准确。。。。。。”
“那就请出这位能士好了。。。。。。”
太子洛出言扭转的同时,皇上同意了。手指不自主反复摩挲,他跟随众人视线一起看向司尧修长手指所示方向。
所有的眼睛都在沁兰身上。
沁兰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去握舒玄的手,仿佛此举能定心。
可惜舒玄早就被其他奴婢示意起立,让出位置以便沁兰上前回话。
纵然沁兰胆识过人,这样措不及防的场面仍旧让她手心渗出一层薄汗。
夜凉如水。她来不及寻舒玄在哪处。只觉连后背都是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