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楼主。”南北堂主程南卫、林正宇遂领命,开始往褐衣男子身上套刑具。
褐衣男子内心天人交战,直到刑具全上了,他开始感觉到一丝难以忍受的痛意了,他才终于悲愤地叫了出来:“我说!我说!我说就是了……”
天色将明,身为大安朝皇帝的上官谦却还在批阅奏折。
御书房内静悄悄地,微晃的烛火跳跃在他的眼底,染了他一贯的平静,变得有些血红。手中的奏折被他攥紧了,开始有了深深的褶皱。
但他最终是松了手劲,神色归于平静,提笔在奏折上写下批语。
哼,上官洪煜要辞官?年仅二十八岁,在民间享有盛誉,暗中培植的势力和容贤楼不相上下,并且不知从哪儿学来一身阴毒的武功——这样的人要辞官?
上官谦眼中隐隐有一丝戾色,他批完上官洪煜的折子,便没有心思再批阅其他折子了。他站了起来,拉拢身上凌婉容为他准备的雪狐大披风,下了台阶走到御书房门口,看着黎明的曙光微微出神。
有四五日没见过容儿了吧?也不知她有没有在想他。
‘吱’的一声,有个小东西悄无声息跃入御书房内。从窗口跃入的小东西,很快就寻到了那股熟悉的气味,奔向门口钻入英挺男子的大披风之内。
那,是一只雪貂。
上官谦扬了扬眉,手往披风内一伸,便将那只雪貂给揪了出来。
雪貂仿佛很有灵性,摊开四脚让上官谦看见了绑在它肚皮上的密信。虽然皱巴巴地,但明显不影响阅读。
上官谦取走密信,不动声色藏在了袖口之中,而后便看着雪貂,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一切都被雪狐大披风给遮住了,即使是站在上官谦面前的人,恐怕也难以察觉这么短短一瞬间内——雪貂竟给上官谦送来了密信。
雪貂在上官谦怀里赖了一会儿,依依不舍地蹿上门口大树,几乎是一步一回头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只雪貂是宫中至宝,大安朝许多人都知道。据说是上官谦和雪妃一同赏雪景时发现的,雪貂在上官谦怀里赖着不走。雪妃见着可爱,便替雪貂说了两句好话,从此,雪貂便被上官谦准许呆在了皇宫之内。
几年下来,雪貂的可爱深得宫中嫔妃的喜爱,更因为上官谦喜爱它而更受宫中人追捧。幸而雪貂通人性的很,除了上官谦之外,既不特别钟爱哪位嫔妃,也不会讨厌哪位嫔妃。宫中嫔妃向来爱争斗,唯独对这只雪貂是共同的爱护有加,因此这只雪貂一直安然无恙活到了现在。
而实际上,谁考虑对雪貂下手的话,应该先考虑自己的性命——只有上官谦以及他最信任的亲信才知道,这只雪貂的血液有剧毒,牙齿也有剧毒。不论是咬人还是被伤,伤它之人绝对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最重要的是,雪貂被训练得十分通人性,它甚至能感觉到谁对它好,谁对它不怀好意。因此,它是只能够判断危机的雪貂,也是只懂得以‘可爱’来掩护自己的雪貂。
除此之外,它还有令人无法置信的速度,即使是一流高手,恐怕也没有自信可以抓住它。而事实上,谁会抓这么一只在宫里大摇大摆的雪貂呢?
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怀疑到雪貂的真正身份。谁也不知道,它原来是上官谦放在宫中,为他传递消息的‘信鸽’。恐怕说出去,也极少有人会信,毕竟这太冒险了。
雪貂走后,上官谦微微打了个呵欠,便叫了张庭徒步回宫准备用早膳。很明显地,他不准备打盹或者补眠了,因为再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前去上朝。
身为皇帝,似乎总是这么忙这么累,但要让男人们放弃争夺这个位置,却又没人甘愿。‘君临天下’四个字,可以盖过一切的苦与痛,尽管午夜梦回之时仍旧会寂寞会凄凉。
上官谦刚回到自己的寝宫,便察觉了一丝平常人察觉不到的异样——不是发现东西被动过,也不是听见呼吸声,就只是……直觉而已。
她在这里!
“张庭,你稍后再去准备早膳,朕要休息半个时辰。”上官谦并没有解下雪狐披风,只是沉声吩咐之后便看着张庭,很明显是让张庭快些离开。
张庭不明就以,但也只猜想是皇帝感觉疲累了,于是他看了一眼上官谦眼底的倦色,躬身道:“奴才遵旨。”
待到张庭退下,殿门被关上了,上官谦才快步走到寝殿最里,按下了墙壁机关。看似平整的墙壁突然动了,他一闪身便进了密道中,被移动的墙壁又瞬间恢复原样,只是殿里少了上官谦这个人。
“容……”
‘儿’字没出口,上官谦攸地噤了声,因为他看见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正趴在冰凉的石桌上睡觉。也不知她睡了多久,会不会着凉。
此时此刻,上官谦真痛恨自己今夜的‘勤政’。
放轻了脚步,上官谦走到凌婉容身边,轻轻将她抱了起来,遂自己坐在石凳上,让她靠在怀里安睡。看来,得想办法给这密道中搬来一张床才是。
只是这么大动静,要想不惊动人还真有点难度。何况……这里是只有他和容儿才知道的密道,他虽是好意怕她着凉,却若被她误会成他想对她不轨,怎么办?
“你来啦……”凌婉容是知道他进入密道的,只是困意乏乏的她,有点不想动。或者,她知道他是一定不会让她这么睡着的吧。
上官谦吻吻她额头:“嗯,容儿等多久了?”
“没多久,大概两个时辰吧。”凌婉容有心让他愧疚,待果然发现他手臂一紧时,唇角便弯了起来绽放出一朵笑花。
“对不起,让容儿等了这么久。”上官谦叹气,他决定以后在寝宫批阅奏折就好。这样的话,只要她一来,他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凌婉容靠在上官谦的肩头,凝视着他俊逸的脸庞,微微有些出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对他有点依赖之心了。好像她在他面前,就只是一个赖在他怀里享受宠爱的小女人而已,不必操心那些勾心斗角的朝堂、江湖之事。
只是这种依赖,是不被允许长久的吧?她现在顺着他,展现自己心底对他的那一丝好感,不是因为怕他影响整个计划吗?如果他没有纠缠不清,她是不是还会这么纵容他,让他对她为所欲为呢?
答案似乎只能是……不会。
“是不是觉得你未来的夫君很好看?”上官谦见她看着他出神,忍不住就逗了逗她,事实上他很喜欢她看着他出神,这种感觉比他打了胜仗还要美妙。
“臭美。”凌婉容回了神,嗔了他一眼后正色道:“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上官洪煜打算退守金川。”
“退守金川?”上官谦挑眉,虽然他已经得到了消息,但他还是以挑眉表示惊讶。
金川,是大安朝和邻边三国的要道,也是藏宝图上所指的宝藏之地。该地易守难攻,而且各种物质丰富,是个占山为王的好地盘。当初上官谦登基之后,和阎冷枫费尽了心思与兵力,才从邻国手中将金川夺了过来。
“不错,金川是什么地方你应该比我清楚,我也就不多说了。”凌婉容点头,继而说道:“上官洪煜想必已经给你递了折子,所以你千万不能因为他要辞官而准他所奏。一旦他退守金川,恐怕就会雄踞一方,真正开始和你对抗。”
更要命的是,所有前去寻宝的人,都会聚集金川。不管是为上官洪煜所用,还是为上官洪煜所杀,对大安朝来说都不是好事。
就连她日后去宝藏之地,也必须经过金川——虽然凌云山庄散播出去的藏宝图是假的,金川也并不是真正的藏宝地所在,然而藏宝地必须经过金川,那是无容置疑的。
当初为了让假的藏宝图更为逼真,所以必须得考虑藏宝地的地形,而金川是唯一的选择。事实上除了金川之外,那个真正藏宝的地方,才是名副其实的险峻之地。
金川一旦被上官洪煜占领,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容儿是在担心我?”上官谦满意地见到她杏眼一瞪,继而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容儿这个消息……是从上官洪煜的手下口中,严刑逼供得到的吧?”
凌婉容一怔,半晌才点了头:“是,怎么了?”隐约感到一丝不对劲,但她却没办法思考得太清楚。
上官谦低笑了两声,手指上移轻轻刮着她粉嫩的脸颊,低声说道:“上官洪煜的确要退守金川,容儿得到的这个消息是真的。只不过……我必须得准他所奏。”
“为什么?”凌婉容蹙眉,有什么非准奏不可的原因?他难道不知道这是使自己万劫不复的第一步吗?金川有多重要他应该清楚,而且金川是他和阎冷枫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他真舍得给上官洪煜?
“傻瓜,上官洪煜退守金川的事情,岂会告诉你抓住的这等小角色?而今你既然严刑逼供那人,得到了这个消息,就说明上官洪煜派出的那人是故意引你上钩的——他这是一箭双雕呢,一来我若是个傻瓜皇帝,便会准他所奏;二来你若和我没有交情,这个秘密你也不会告诉我,我仍然会准他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