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闪,热血溅。
伴随着一声惨叫,那人已倒地翻滚,在凄惨暗淡的灯光下,两条小腿散落在地,血迹殷殷。
这般凌厉的手段,出自一名女子之手,令所有身为男子的御林军心惊。
楚清欢并不停留,在他们还未回神之际以相同手法接连砍倒几人,一着得手,立即朝缺口处疾奔。
“快追!”身后有人惊呼。
转眼间,四面包围如潮,前方破开的缺口很快有人堵上。
楚清欢长眉一挑,去势不减,手中大刀大开大合之间横劈竖砍,一时无人能近她身,眼见西华门在即,前方有几人持刀死守,她唇角一抿,突然一个大步蹬上高墙,半空中身形一旋。
一旋间,女子容颜清绝,眸寒如星,束发布帽随着动作甩出,一头长发凌空飞舞,女子手中刀芒白如匹炼,破开头顶黑色苍穹,自空中轰然倾下。
血花飞溅。
当先一人自头顶至身躯被刀光划出一道血线,轰然倒地。
那道闪烁的银光并未就此停歇,倒提上行,就势横斩,锋利的刀刃已划过旁边一人的脖颈,一个人最重要也最脆弱的连接就此中断,头颅飞出之际,一篷血雾开在夜空,如最凄艳的曼陀罗花。
这样狠厉又悍勇的杀人手法,就算久经沙场的老兵都未必见识过,更何况这些久居京城的御林军。
一时之间,谁也不敢上前。
楚清欢缓缓抹去脸上血水,提着滴血的刀转向旁边两人,那两人腿下一软,连退两步,险些踩着尸体而跌倒。
她踏着满地流淌的鲜血,一步步走向西华门,那里,更有数十人排成一列手持长枪等着她。
单手持刀横在胸前,她冷然注视着那些人眼底深处无法隐藏的怯意,这就怕了?未免太不中用了些。
紧握手中刀柄,她跨前一步,忽听一阵马蹄声突至,声音有些发闷,不似寻常的蹄声,待听清时转瞬间已到了跟前。
还未等守卫西华门的御林军回头查看,一道长蛇般的黑影刷地掠过,其中一人的长枪已被卷走。
“当心后面!”有人连忙出声提醒。
已然来不及。
那支被夺走的长枪一转眼便成了后来者的武器,以不可阻挡之势强行插入,左右一扫,便将防守严密的阵势破了个七零八落。
夏侯渊身着墨色箭袖锦袍,俊颜冷峻,枪尖一缠马鞭鞭梢,朝提刀奔来的楚清欢荡出,“上来!”
楚清欢几个大步上前,一手抓住甩过来的马鞭,顺着夏侯渊提枪收势的力道顺势一跃,正好落在夏侯渊身后的马背上。
战马神俊,仰天一声长嘶发蹄狂奔。
楚清欢一手搂住夏侯渊腰部,侧身回望,身后御林军紧追在后,人人面色紧张,可到底双腿难敌四蹄,彼此之间的路程越隔越远。
她眸光扫动间,只依稀看到一张相熟的面孔晃了晃,随后便消失在人潮中。
太远,看不真切,但能让她感觉到熟悉的人,不多。
回过头,迎面的风吹散夜晚的闷热与血腥,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透过夏侯渊的肩头望着他的侧脸,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紧抿的唇角。
“我以为你不会来。”她放开他的腰,拂去贴在脸颊上的发丝。
“抱住我!”夏侯渊立即反手抓过她的手重新放在腰间,并用手掌按住她的手背,英挺的眉头皱起,“马跑得这么快,掉下去怎么办?”
楚清欢的嘴角微微抽动,她还真不习惯他表现出来的担心。
“放心,我没你想象的那么柔弱。”
转眼四顾,他们所经这条路似乎很是偏僻,并没有惊动宫中其他人,看样子,象是夏侯渊早已踩好的点。
再低头看去,只见四只马蹄都用厚厚的棉布包裹,跑起来虽快,但蹄声却不响亮,怪不得之前夏侯渊救她时,到了跟前才被人察觉。
“我说过会带你离开文晋,又怎会不来。”夏侯渊目视着前方的道路,胯下黑马左转右拐奔驰在夜色中,半点速度不减。
“你只带了那么几个人,就不怕非但带不走我,连你自己都不能全身而退?”
“怕?”夏侯渊回头看她一眼,灯火明灭中他的眼眸深邃如夜,唇边挑起一抹弧度,似乎认为她这句话很好笑,“我夏侯渊自出生以来,还从未怕过谁,也从未有何事让我怕过……”
说到此,他的笑意突然微凝,眸光一沉,抿紧了薄唇转过脸去,不再言语。
一时沉默,寂静中只听得马蹄声促,风声忽忽。
楚清欢望着不断从身边倒退的宫墙树影,什么都没有再说。
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可触及的过去,就如夏侯渊的突然沉默,无意间的一句话便可勾起一段不堪的回忆,她虽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那种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沉凉,她很熟悉。
那种过去,谁都不愿意跟别人去述说,也不愿意被人问及。
“前面是冷宫,把守最不严密,过了冷宫,再过三道宫门,我们就可出去,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夏侯渊说话间一提马缰,俊马前蹄高高抬起轻松跃过一处矮墙,笔直朝一处转角奔去。
楚清欢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冷宫虽然防守不严,但连通宫外的宫门又岂能那么容易通过?”
“这点你放心。”俊马奔过转角,冷宫的灰色宫墙赫然在目,“我自有安排。”
穿过冷宫,眼前霍然开朗,也就在这时,前方突然灯火大亮。
夏侯渊蓦然一勒马僵,眸色沉冷,唇边抿出一丝轻讽。
萧天成。
灯火通明处,黑压压一片御林军严阵以待,萧天成端坐于雕龙紫檀宽椅上,他左右身边,分别站立着朱高能与一名紫色官服的中年男子。
男子脸庞瘦削,相貌平平,但一双眼睛极为深沉,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的表露。
楚清欢的眸光在那男子脸上一顿,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在她与夏侯渊现身在灯光下时,那男子飞快地抬头朝她掠来,眼中闪过一丝急迫之色,待见到她安然无恙地坐在夏侯渊身后时,竟似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