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末年,我国已与外国开始海上贸易。上海是最早的贸易港口之一,受松江府管辖。当时进出口的货物已达数百种。出口最多的是早已闻名海外的中国瓷器,进口最多的就是被称为“花番布”的印花洋布。松江府还专门设置了一名检验进出口物资的官员,叫“市舶官”。
第一任市舶官刚走马上任就面临一个棘手问题。
当时有个最大的洋商,名叫爱提斯,是个狡诈之徒。那时漂洋过海全是木船,千里迢迢,难免遇到风浪,而布一旦浸久了水就要受损。爱提斯欺负中国没有检验仪器,每逢船舱进水,就在未到达上海之前,停在沿海的隐蔽岛屿上,雇人将受潮受损的洋布晒干整理,然后再进港。对这种布,单靠肉眼根本无法分辨,只能照数收下。
我国出口的瓷器,尽管用稻草扎、竹箩装,可是经过长途跋涉国外还是破碎严重,因此交货数量不足,常常被罚款。
市舶官眼看着受洋人愚弄,白花花的银子流入他国,心痛啊!他感到上负朝廷,下负商人、百姓,茶饭无心,终日苦苦思索。他想啊,想啊,终于有一天忽然脸上露出了笑容。
不多日,那个爱提斯又运了大批洋布到达港口。市舶官知道其中又混进不少海水浸过的布,但他不动声色,立刻发出请帖,在知府大堂宴请外商。
应邀的中外商人按时来到大堂。宾主坐定后,市舶官下令上菜。但端上来的,既不是山珍海味,也不是熊掌凤肝,而是在每人面前放一只洁白的空瓷盆,大家不免纳闷。这时市舶官令人取出一匹洋布,先请赴宴客商验明布上印记,然后当场将布剪成豆腐干大小,在每人盆中放上几块。放好后,市舶官拱手说道:“在菜肴上来之前,先请诸位尝尝爱提斯先生进口的洋布。”说着他从盆中取出一块布放在口中嚼起来。众商人不得不跟着把布放入口中咀嚼起来。
这时,市舶官问大家:“味道怎样?”大家异口同声地说:“满口咸味!”只有爱提斯说他尝不出什么味道。市舶官说:“那好!”又命人当众抬出一口大锅,注入清水,然后把刚才那匹洋布剪下一段在锅中煮了一会儿,接着又在每人席前送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再命人将锅中煮布的水舀在每人的豆浆中,那碗中的豆浆顿时凝成豆花。市舶官问爱提斯:“爱提斯先生,你还有何话说?”爱提斯无话,只得当众承认部分布匹确实被海水浸蚀,同意退货赔款。
虽然初战告捷,但市舶官又想到,“点卤凝浆”的办法只能检验布匹是否受海水侵蚀,如果船只在长江口遇到风浪,布受江水浸蚀,没有咸味就很难检验了。一天他在一艘船捡到一粒绿豆,顿时灵机一动,喜上眉梢,回府后,他再次召请各洋商,向他们宣布说:“今后我国进口洋布,同时进口绿豆。在装船时,必须一行布匹,一行绿豆。船抵上海港后,先验舱,后起货,否则布匹一律拒收。”洋商们听了这个怪规定,迷惑不解。只有爱提斯暗暗好笑:这又是你用的妙计,哪能瞒得了我?上次不小心,被你占了便宜,嘿!以后休想!很快到了来年九月十五日,爱提斯的货船又到了。市舶官亲临船舱检验,果然一行洋布,一行绿豆,装得整整齐齐。于是市舶官同意启舱,并约定仍在知府大堂检验。到了检验那天,知府大堂内中外商人云集,大堂外面还来了不少看热闹的老百姓。待人员到齐,市舶官登堂问道:“爱提斯先生,你这次货船可曾进水?”爱提斯用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说:“靠上帝保佑,这次风平浪静,船舱滴水未进!”市舶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你在说谎,我们中国有句谚语,叫’三月三,九月九,行人莫从江边走‘。今年的九月初九,长江口风浪特别大,你的船在哪里?”这一问,问得爱提斯张口结舌。这时,市舶官叫衙役抬出一麻袋绿豆,先请爱提斯验明封口和印记,然后当众倒出,其中有一些已经发芽,市舶官拣出当中最长的一根芽儿,说:“根据这根豆芽推测,正是九月初九进的水,你将进水布匹做了手脚,所以别人的船都赶在重阳之前到达,唯有你耽搁月半才到。”爱提斯不由心中纳闷,上次市舶官提出装船要一行布匹,一行绿豆,他就猜透市舶官想用绿豆遇水会发芽,来检验布匹是否受潮。这次装来的绿豆全经他蒸过晒干,怎么会发芽呢?于是要求再抽检一包,但还是发现有少数发芽。他懊悔没把绿豆全部蒸透,但又不能明说,只得乖乖地折价罚款。
爱提斯两次耍奸,均被戳穿,心想:我来一个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于是他向市舶官提出:从严检验布匹,理所当然,但你们出口的瓷器也要加倍检验。如果到了大洋彼岸,以碎瓷充好,也要加倍罚款。市舶官满口应允。爱提斯把一船瓷器运到本国后,也大张旗鼓地邀请各国商人一起检验,还特地请了乐队,大吹大擂,企图报“绿豆芽”之仇。谁知检验下来,不要说瓷盆,连一个碟子都没有碎,气得爱提斯差一点儿当场昏厥。
怎么回事呢?原来市舶官早已料到爱提斯会在瓷器上大做文章,因此在瓷器装船之前,命人在空隙处也放进绿豆,然后洒上少量清水,将盖子盖上,包装得与以往一模一样。这样,在运输途中,绿豆缓缓发芽,绿豆芽无孔不入,几乎将篓中所有空隙全部填满,任凭风浪颠簸,瓷器有了软硬适中的“绿豆芽”保护,安全无损。
市舶官巧用绿豆芽检验进口洋布、保护出口瓷器的绝招,从此流传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