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窗外又飘洒着那如花如絮的雪花儿。
天空无风,雪花轻盈而舒缓。我的心绪亦如那雪花,飘飘悠悠中从现实走向遥远。一个女孩那五官精致,细眉大眼,嘴角含吟带笑的脸盘就在白色的小精灵中若隐若现。
她叫冬雪,一个热爱生活,会写朦胧诗,总是不知自己错在哪里的女孩。想当年她从沿线四等小站货运员位置走进机关,不知灯下熬了多少个夜晚,也不知磨秃用坏了几支钢笔。有人说她的诗让生活充满爱意,有人说她的诗是走向一个孤独灵魂的桥梁;而我则认为,她的诗是画家的笔,把单调少色的生活绘成了一块七色板。
我和她是在三伏天里相识的。我说冬雪你站到树荫下,别让阳光把你烤化喽。她笑着仰起脸说,阳光下的雪是虚幻的,虚幻的雪是不会融化的。那时她活泼,机关里总能听到她的笑。有一次我问她,今后有什么打算?她惊讶地反问,打算什么?她随后又说,端茶倒水,制表打格,轻轻松松;每月不少得,挺好挺好。我无言以对。
冬雪很浪漫,衣着摩登。我曾告诫她要保持机关干部形象,朴素胜于华丽,她却反讥我守旧。我俩都在一栋楼里办公,每年元旦,她都要通过邮局给我寄一张贺年卡,上面写一些美妙的语言。她的名字从不用汉字,是拼音字母,而且写得很艺术,每次办公室的同事们都要费些周折去猜测。有一年她给我的贺年卡上竟赫然写着“成年男人最具有魅力!”接到贺年卡时竟吓出我一身冷汗,慌忙将贺年卡塞进一摞文件里。
我为她担心,担心她不适合机关工作。因为机关里关于她的传闻不少,而她对此很淡漠。
不久,对机关干部进行公开聘任,由于种种原因她落聘了。那几天我出差,回来听说她已走了,回到她原来当货运员的四等小站。我想她走时一定很伤心,因为听说她把所写的诗都付之一炬了。
机关里没有了她的倩影,也没有了她银铃般的笑声,她像一滴水滴在灼热的沙滩上,很快便不见踪迹。人们议论了她一阵子,又议论别的去了。什么掐两头带中间、平推、布局调整、多元经济、股票等等新鲜话题接踵而至,很快便将她走后的空虚所淹没。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两年过去了。每年元旦前都下一场如梦如幻的雪。雪仍晶莹,仍剔透,却没有了那一片硬纸,更没有了那美妙的语言和很艺术的拼音字母。每次我都跑上城边一座山峰,眺望远山群峰如豆,迤逦渐远,心里涌满苍凉。想,冬雪,你还回来吗今年元旦前的一个雪日,突然接到一张贺年卡,上面除了地址和收卡人外,只有8个细小的钢笔字:真想和你谈人生。我心里一阵惊喜,这是冬雪的笔体。她没忘了我!时隔两年,她是否甩掉了以前的痛苦和烦恼,开始了新的生活我给她所在车站记录了长途,她不在,一位姓李的货运员在电话里告诉我,冬雪很能干,已当了货运主任。这几天忙着出去挖货源……天空在下雪,我决定专程去看她。
感悟箴言眺望远山群峰如豆,迤逦渐远,心里涌满苍凉。想,冬雪,你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