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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无知悍将入阵遭擒 草头昏王出城逃命(2)

“郭子仪摆了一个阵势,叫做什么‘八门金锁阵’。严庄激阿史那承庆攻不破,阿史那承庆就赌气派呼伦率一千人马去破阵。他们进去不久,就被唐军全部活捉了。郭子仪放呼伦回来,告诉阿史那承庆失败的经过,阿史那承庆气愤不过,亲自率五千精兵前去破阵。就听里面鼓声不断,喊杀连天,不上两个时辰,我军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人全做了俘虏,包括阿史那承庆。”

阿史那承庆虽说常跟汉人过不去,在宫廷中拉帮结派,和汉人积怨较深。

安庆绪对他也不满意,但也无可奈何。如今到了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要靠他做主心骨,他却做了唐军的俘虏。自己少了一个有用的大将不说,还失去了主心骨,安庆绪不禁有些兔死狐悲之感。他叹了口气,喃喃地说道:“阿史那承庆啊,可惜你啦!你只会冲锋陷阵、舞刀弄枪,却不懂兵法战阵,你赌什么气,破什么‘八门金锁阵’嘛!那是人家设的一个圈套,你却钻进去了,唉!”

安庆满压低声音道:“皇上,这是严庄排除异己,陷害阿大人所致,干脆让臣下暗中除了他。”安庆绪摇头道:“不可不可,眼下郭子仪兵临城下,洛阳危在旦夕,留着他还要守卫洛阳城。你先去吧!”“皇上,下官还有一件事情要向您禀告,就是崔道夫的家人……”他话没说完,严庄走了进来。

严庄累得筋疲力尽,这边刚安排完,那边又响起连珠炮声,围困在南边的唐军也开始攻城了。这就是郭子仪打的心理战术,要让严庄顾此失彼,心里乱了方寸,令他在恐惧害怕中弃城而逃。

围攻南门的高峰寒、郭晤和张守躬,也采用的是吓敌战法,只向城中投掷石块、燃烧瓶,释放号炮,却不让将士们搭云梯爬城。他们要保持军力,待敌人出城逃跑时有精力追赶敌人,在野战中消灭敌人,减少自己的损耗。

日落黄昏,飞鸟投林,攻城的唐军终于停下来收兵回营。严庄松了一口气,乘轿赶到高阳宫,要面见安庆绪,奏请他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严庄走进偏殿后,见安庆满正给安庆绪说事,便站在一边等待。就听安庆绪说道:“杀,统统杀掉他们。”安庆满应了一声,又问道:“阿史那承庆的家人咋办?”安庆绪打着呵欠道:“先放一放,待事情过后再给他们补些银子吧!”安庆满没理睬严庄走了出去。

严庄知他最爱背后整人,阿史那承庆被俘,他刚才准来告了自己的状。

另外,凡是投降唐军的将士,其家属子女都会被安庆满拘捕,请示安庆绪后即被杀掉。他明白刚才安庆绪下令要杀的人可能是崔道夫的家人。有他妻子、女儿、儿媳和他七十岁的老母亲。崔道夫的儿子在章裕军中,安庆满未敢轻易去捉人。

崔道夫追随安禄山多年,和严庄相处最善。当年严庄穷困潦倒,在高员外家坐馆授课,挣些银两养家。年底回家探望老母,东家给了他三十两银子的束修,是他一年的工钱。他急匆匆赶往巨鹿老家,到了涧山脚下被一帮土匪拦劫,银子被抢去,他也被捆在树上喂狼。崔道夫是安禄山的部将,正好带人路过此处,救下了他,又带人追杀了土匪,帮他夺回银子。他千恩万谢,感激不尽,又是崔道夫引进他到了安禄山身边,对此他牢牢记在心里。

眼看他的家人要遭毒手,严庄动了恻隐之心,须想办法搭救他们。他准备今晚撤离洛阳,崔道夫的家人只要躲过今晚,便能逃过一劫。他知道“血刀会”的残忍,早就安排和他亲近的下属,把家人送离洛阳。张棱、利宁和马宽的亲属两月前就被送走,躲过了“血刀会”的毒手。他看着安庆满出了大殿,心里暗道:“哼,你等着,老子要你好看。”

待安庆满走后,严庄上前道:“皇上,老臣看洛阳很难保住。眼下唐军数十万大军围在城下,他们攻打得很激烈。东门两座瓮城被攻破,唐军已进入外城。我军眼下外无援兵,内无粮草,恐怕坚持不了两天。”安庆绪紧张地问道:“那咋办?咱们能不能逃出城去?”严庄叹了口气道:“唉,难哪!前些时候老臣就主张尽早离开洛阳,退过黄河去。阿史那承庆他们就是不同意,坚持要和郭子仪打一仗,想把唐军消灭在洛阳城下。这下好了,自己出城去还没和唐军正式交手,就中了郭子仪的计,被人家活捉了。如今咱们大燕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逃不出去也得逃。老臣想今夜就撤出城去,退守相州一带。

皇上准备一下,三更天咱们就走。”

安庆绪一听慌了神,着急地道:“这偌大的皇宫,如何搬得走啊?”严庄生气而又鄙视地说道:“你还想把皇宫搬走?咱们是逃命啊,我的皇上!能带的东西带走,带不走的扔下,逃命要紧。您快些准备吧,三更天老臣即令出城,迟了恐怕要被郭子仪堵在城里。”说完,严庄也不给安庆绪拜别,顾自匆匆离去。他出了宫门,对自己的贴身侍卫长桓豫低声交代了几句,要他速速去办。

桓豫随即离去。

严庄带上安庆绪要逃离洛阳,郭子仪已经知道了。唐军暗伏在城里的细作得知消息,用飞鸽将消息送了出去。白天他们把数万斤石头扔进城中,砸得房倒屋垮,城楼坍塌,就是要制造声势,令严庄从内心里害怕,从而早早逃离。

当然,郭子仪知道洛阳东城区和南城区都是豪宅与官衙,有安庆绪的王公大臣和衙门。西城区都是低矮草房,住着穷苦老百姓。所以,东城和南城打得非常热闹,西城却平安无事。这一点严庄却没想到。

太阳落山,夜幕降临。郭子仪派人给李光弼送了一封信,告诉他按预定的计策进行。城外多设火堆号灯,用以迷惑敌人。设伏大军天黑就开拔,到预定的地点埋伏。然后又传令三军将士早早开饭,准备晚上厮杀。随后把各营将士召集到帅帐,给他们分配了任务,命他们饭后即刻出发,到预定的地点埋伏。

天交二更时,严庄命崔乾佑、何大梁率三万人马先出城,到黄土岗设伏,阻挡李光弼的追兵。命姚猛、慕容燕率三万人马为前队。安守中、安庆顺率五万人马,保护安庆绪和文官在中间。帖木儿、王强和夏吉良断后。留下栾应及一万人马守城,一定要坚守两天。诸事安排好后,严庄又来到安庆绪的皇宫,看他收拾好了就要下出城的命令。

严庄带着自己的卫队来到高阳宫的后门,却见数十辆大车排满了街道。

数十个宦官、宫女肩上背着包袱,手里提着马桶、鸟笼子,头上顶着痰盂、尿壶等杂物。还有几个宦官怀里抱着安庆绪的斗鸡,有的还牵着他的猎狗。既像是一群逃难的,又像是街上玩杂耍的马戏班子。

严庄一瞧此场景,真是哭笑不得。他气急败坏地跑到安庆绪的十六人抬的大轿前,高声喊道:“皇上,皇上啊!”安庆绪从大轿里伸出脑袋,看到是严庄在叫他,便惊恐地问道:“严爱卿,是不是郭子仪打进来了?”严庄叹了口气道:“唉,皇上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舍不得丢掉这些没用的东西。幸亏郭子仪还在睡大觉,倘若他打进来,咱们几十万人一个都跑不脱啊!快快让他们丢掉这些没用的东西,将大车统统扔掉,能骑马的骑马,不会骑马的步行,咱们轻装上阵,走得越快越好。”

安庆绪为难地道:“不行啊,老爱卿。这都是朕平时所用的东西,扔了它们朕怎么办?再说,那些大车上坐的都是朕的妃子,她们娇嫩的身子骑不得马,你说如何是好啊?”

严庄忍住气,耐着性子道:“皇上,咱们如今是逃难,不是去游山玩水。你把大轿留下,快换上坐骑。几十万唐军就追在后边,轿夫们跑不快啊!再说带着这些破玩意儿,还有这些大车,都是累赘,咱们如何能逃出去。快把这些东西都扔了,到了相州有的是。你的那些贵妃娘娘能骑马的就跟着走,骑不得马的就由她们自行方便,到了相州老臣重新给你选美人。你快些下旨吧,已经到三更天了。”

安庆绪还在犹豫,城楼上传来三更天的鼓声,严庄急得心都快蹦出来了。他回头对身边的传令兵道:“快去北城门口传令,命打开城门,加快速度出城。”说完,严庄也顾不得再和安庆绪扯皮,急急率领卫队赶往城门口。

严庄一走,这里的队伍马上乱了。那些宦官纷纷扔了手里提的马桶,头上顶的尿壶,肩上背的包袱,一哄向城门涌去。

安守中心里比谁都急,他前年夜逃长安城,一路被追杀得丢盔弃甲,再迟一步逃出潼关,便要做了唐军的俘虏。他一把从轿里拽出安庆绪,大声道:

“皇上,这轿子不能坐了,快快上马走吧!”安庆绪一瞧众人如此紧张,顿时心里感到恐惧,便接过宦官王卉递过的马缰绳,努力了几次却是骑不上去。安守中上前一步,抱起瘦骨嶙峋的安庆绪,把他扔到马鞍上。

严庄带着这支队伍逃出了洛阳城,出北门便是邙山,沿山一路向老河口逃去,所幸唐军没有追上来。前面就是老河口渡口,过了黄河便是叛军的根据地。严庄提早派大将利宁守住渡口,准备了几百条船,就等今日之用。

这正是:惶惶犹如丧家犬,急急又像漏网鱼。

嗡嗡好比覆巢蜂,喳喳恰似惊老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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