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好感,有共鸣是其中一种很好的方式。
钟灵将杨悦妍带回自己的房间后便独自坐在床边闷闷不乐。
杨悦妍毕竟年长钟灵几岁,立刻就瞧出她脸色不对,情绪十分低落,不像她在人前那样活泼,不由有些好奇:“阿灵,你看起来不太开心啊?我听我妈说白天三姑姑把你从窗口推下去了,是因为这回事吗?”
钟灵翻了个白眼:“我是因为我妈妈。”说着她叹了口气,“算了,你又没有姐姐,你是不会明白的,还是不和你说了。”
钟灵这么说,反倒激起了杨悦妍的好奇心:“反正现在也没事,你说来听听啊,我怎么说也比你年纪大,说不定我能想到什么好办法,你刚才说我没有姐姐,钟毓算起来也是我表姐,我怎么算没有姐姐呢。”
见杨悦妍十分好奇,钟灵颇有些不情愿地开口:“那你得保证,千万不能让我妈妈知道,她知道了一定会怪我不懂事的。”
“好,我保证。”杨悦妍说着还摆了个手势。
钟灵拉着杨悦妍在自己身边坐下,这才愤愤道:“大表姐,你也知道我姐姐人长得漂亮,又温柔,成绩又好。妈妈就总是在我面前夸她这个好,那个也好,这也就算了,妈妈总觉得我比不上姐姐,哪里都不如姐姐,成绩没姐姐好,又没姐姐懂事,总是拿姐姐和我比。我并不觉得我比不上姐姐,我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啊,根本没什么可比性,我不适合那些事情,又不能说明我事事都不如姐姐,况且成绩好又并不一定就聪明。姐姐那么好,好像我不是妈妈亲生的一样,你说气不气人。现在因为爷爷的葬礼,姐姐马上就要回来了,妈妈眼里又看不到阿灵了。”
她耷拉下脑袋,撇了撇嘴:“其实姐姐一直对阿灵都很好,又是阿灵的亲姐姐,我不应该怪姐姐的,可是妈妈这个样子,我真的没有办法那么喜欢姐姐。大表姐,你说是不是阿灵真的不够懂事,为什么妈妈只看得到姐姐的好呢?”
杨悦妍一听是这回事,立刻觉得原来她不是一个人,和钟灵也瞬间亲热起来,还替她打抱不平:“没想到舅妈看起来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也和我妈一样。这样的话你别放在心上,钟毓表姐太过文静,我倒觉得不好,还是你这活泼的性子招人喜欢。至于说成绩,我倒不是损表姐,国外的学校容易申请,还没国内考个试来得含金量高呢。”
“大姑姑在家里也会这么说大表姐?”钟灵一脸惊讶,“可是我看大姑姑人很好啊,对阿灵一直都很好的啊。”
“她对你那岂止是好,分明就是在巴结你。”杨悦妍一说起这事就来气,“我就和你直说吧,我妈之前一直在家里和我说多来陪你玩,多和你亲近,又叫我选送给你的礼物,简直就是三句话不离你,我还挺讨厌你来着,没想到你在我妈面前看着风光,在舅妈面前还是一样被拿去各种比较,这么一想,说不准别人家也在拿我和他们的女儿比较,觉得他们的孩子各种不如我呢。”
钟灵满脸疑惑:“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我还以为大姑姑对所有人都是这么好,可是大姑姑为什么要巴结我呢?”
杨悦妍闷闷道:“还不是为了讨好舅舅,你也不用太郁闷了,舅妈觉得钟毓表姐好,至少还有舅舅觉得你好,这么想心里就会舒服很多了。”
杨悦妍能这么和她说,也就没那么讨厌自己,可这毕竟是暂时的,久而久之受大姑的影响,她还是会变得像从前那样对自己恨之入骨。
钟灵索性直接问:“大表姐,要是大姑姑一直这么做,你会不会很讨厌阿灵?虽然目前不会,但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就讨厌姐姐了,我其实并不想这样的,可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
杨悦妍稍稍一愣就转过弯来:“你是不是想我保证不管我妈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讨厌你?这事我可说不准,你自己不也说了,你也不知道会不会讨厌钟毓表姐,我也同样不知道,我妈要天天这么干,我对你铁定没好感。”
杨悦妍的坦诚让钟灵松了口气,她从前因为大姑的关系和这位表姐并不亲近,几句话下来更加坚定了钟灵的想法,这位表姐和苏菁菁完全不是同一个类型的人。她忽然就笑了起来:“那不然咱们说好,大表姐要是什么时候开始讨厌我了,就和我说一声,让我也好有心理准备。”
杨悦妍也被她的话逗笑了,当即保证:“这个可以有。”
没多久,钟母就来喊两人吃饭。大姑虽然怀有目的,可是她在人前一向温柔大方善解人意,比二姑和三姑在家时的气氛要好上许多。
钟灵下楼时,大姑同钟父正在商量葬礼的事宜。她记得爷爷去世的时候正临近年末,一边要筹划过年,一边又要办丧事,确实有些头疼。
钟灵听到大姑的声音:“大哥,大过年的办丧事不但不吉利,恐怕也没什么人会来,不如就推到年后吧。”
钟父不太赞同:“虽说爸爸的身体可以用冰棺保存,但一直放在屋里总归不太好,哪怕是安放在殡仪馆里代为保存,我也感觉不是很妥,还是早点让爸爸入土为安,我觉得是赶在年前赶紧办掉比较合适。”
大姑也不坚持,只说:“这样也好,等过年了就不好办了,就先通知一些亲朋好友,选个好日子将爸爸安葬了。爸爸的朋友那边,不知大哥打算通知哪几家?”
钟父道:“江家是肯定要通知的,爸爸和江老爷子的关系铁着呢。”
大姑一心想让大表姐做江家的媳妇,不自觉笑了起来:“我听爸爸说他当年还和江老爷子订过亲,可有这回事?”
如今江家如日中天,钟父也想和他们多多来往:“确实有这回事,我也听爸爸提起过,就怕我们认真,江老爷子却只当这是玩笑话,如今爸爸也不在了,这事可不好说。”
大姑不甘心:“既然有这回事哪怕只是玩笑话江老爷子总不会否认的。大哥何不找个机会提一下此事,没准大哥一提,江老爷子就记起来了,他要同意了,对咱们钟家可是好事一桩啊。”
“现在不急,你看孩子们都还那么小。”说着钟父就看向钟灵。
爸爸这不是给她拉仇恨嘛。钟灵借机用手肘撞了撞坐在身边的杨悦妍,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表姐夫。
杨悦妍脸唰地一下红了,拿眼睛瞪钟灵,心里却有些甜滋滋的。她见过一次江亟,如果以后能和那样的人在一起,那一定很美好。
见她脸红,钟灵喊出声来:“大表姐脸红咯,大表姐想嫁人咯。”
“瞎说什么。”杨悦妍轻斥一声,在桌底下连连踢了钟灵几脚,脸却更红了些。
钟父见状颇有些不悦。杨悦妍虽说是自己妹妹的女儿,但老话总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妹妹和自己一起姓钟,外甥女的姓氏却是杨,那还算和钟家联姻?分明就是和杨家结亲了。江家的孙子要娶也得从他的两个女儿里选才名正言顺,往后对钟氏也才会有帮助。思及此,他沉声道:“爸爸的丧事还没办完,你就想着要办喜事,你说得出口,我可说不出来。这时候提亲事,江老爷子没准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了。”
大姑没料到钟父会有这样的反应,讪讪道:“大哥,你别生气嘛,我也就这么一说,你可别误会,我可没想过在爸爸办丧事期间向江家提这事。爸爸不在了,大家都很难过,我不过是想说点高兴的事情,让大家不要那么沮丧。”
钟父也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又改口道:“我也就那么一说,总之现在提不合适,我想等过段时间,爸爸的事情过去了,孩子们也再长大些再提也不迟。我看可以让孩子们先多走动走动,也好彼此熟悉一下。”
大姑暗喜,能多走动也好,正好先让女儿和江亟从小培养感情,然后就是青梅竹马水到渠成,只要两个孩子各自中意,谁也没话说。
“过几天亲朋好友来了,我看就让孩子们去接小一辈的客人,一来可以让她们历练一下,二来也是小辈之间需要多熟悉起来。”大姑精打细算,国外一向过的是圣诞节,圣诞假期早就过了,要是碰上考试,钟毓未必回得了国,而钟灵不过是个小丫头,不足为惧,到时候还不都是她女儿露脸的机会。
大姑心里的那些如意算盘,钟灵一清二楚。可惜她知道,这一次姐姐一定会回来,就算姐姐不能回来,大姑一定想不到,钟灵早已不是十二岁的钟灵,而是二十二岁之后的钟灵。除了江家,有一家也必定在邀请之列,那就是苏家,那个做照明电器的苏家。
说起苏家,倒让钟灵想起了另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苏菁菁的兄长兼追求者苏俊豪。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真相未被揭穿之前,苏菁菁和苏俊豪在众人面前还是名义上的兄妹关系。可苏俊豪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一早就知道了苏菁菁不是自己的亲生妹妹,如此朝夕相处,对苏菁菁有了男女间的感情。苏俊豪自以为瞒着苏菁菁,哪里知道苏菁菁早已了然,故意不说破,好继续利用这一点以兄妹之名让苏俊豪死心塌地为她卖命。
苏菁菁长得确实不赖,尽管她没什么女性朋友,可她在男人面前永远都能保持着那一副好性格。可谁又能想象得到她在面对同性的时候,已经达到了某种疯狂和残忍的地步。她一次又一次地让钟灵在众人面前出丑,还唆使苏俊豪来欺骗自己的感情。
钟灵暗暗咬紧了牙关。她那时候怎么会蠢到那种地步,竟然会被苏俊豪欺骗性的温柔所吸引,她傻傻地追逐着苏俊豪,到头来却发现他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个苏菁菁。
她曾经质问苏俊豪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回答她的是一个可笑的答案——他爱苏菁菁。以爱之名对别人所造成的任何伤害都可以被原谅吗?在钟灵的字典里,是绝对不可以。
钟灵咽不下去那些气,她忘不了苏菁菁在钟家的宴会上,在自己的礼服上动了手脚,结果让她赤身裸体地暴露在众人眼前。她没有办法原谅,二姑原本只想让姐姐远嫁,苏菁菁却建议了一名有家暴的男人,直接害死了姐姐……
最令她刻骨的,却是她死前的那一幕,苏菁菁疯狂地开着车朝她驶来,她被撞飞出去,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天上跌落下来,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全部的血液像开了闸的龙头,从四面八方喷涌而出,湿湿的,黏黏的,但她还有知觉。
于是苏菁菁不死心,再一次把车开了回来,在她苟延残喘的躯体上缓缓蹂躏。她开得很慢很慢,渐渐从她身体上驶过,仿佛是在享受碾死她这一过程。钟灵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没有让她立刻死去,而是给了她一息尚存,让她慢慢品尝这蚀骨的疼痛。偏偏声带被毁,她发不出任何的呼喊声,唯有心底无声地呐喊。
钟灵终于相信,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有了苏俊豪的帮助,苏菁菁不但活得逍遥自在,竟然堂而皇之地鸠占鹊巢,不仅取代了她和姐姐的地位,还侵占了大部分的钟氏,将钟氏变成了苏氏。也许对于苏菁菁来说,钟氏苏氏并没什么区别,她想要的,苏俊豪都会毫不犹豫地给她,甚至还会给得更多。就连大姑二姑竟然都不是她的对手。她们谁也不会想到,苏菁菁才是最后的大赢家。
呵,苏菁菁,你不是已经按捺不住对我出手了吗?好久不见,咱们终于又要见面了。这一次,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