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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乡村·风景·音乐

我从小生活在乡村,随便一处风景就是一段音乐。记得那时候家乡很穷,我当然一无所有,只有风景和音乐。在三月里的小雨中我听家乡的姑娘唱“春光好春光美”,躺在软软的草坪上我和小伙伴唱“东方红,太阳升”,骑在牛背上我用竹笛吹奏“牧童的歌声在荡漾”……

回想起来,童年是饥寒的,然而因为有了风景和音乐,童年就充满了快乐,即便是受了委屈,只要躲到后山竹林里听瞎眼老人拉一段《二泉映月》,所有的忧愁就都烟消云散了。

后来我到外地读书,总也忘不了家乡的风景与音乐,它引我回到童年,追思初恋,忆起梦境。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躲到校园的小树林里,把家乡的音乐唱了一千零一夜。

1984年我在小河农中教书,那儿也叫幸福山,孤孤单单的一匹山,风景很美,满山都是广柑林,几乎包围了整个校园。周末晚上常常就我一个人,校园是一片宁静,只有窗外树叶沙沙,秋风秋雨点点滴滴。这时候,我就一遍遍地听音乐。音乐一会儿将我带到莫斯科郊外,一会儿引我走入长江三峡,一会儿我又到了丝丝垂柳的湖边……最后我竟随音乐一起飘起来,飘到那些很美很美的地方去和很美很美的人儿共诉衷肠。

在清晨,在黄昏,在深夜,音乐时时陪伴着我,它使我愉快地度过一个又一个良辰美景和寂寞清冷的夜晚。伫立窗前,凝望窗外美丽的风景,耳边响彻着优美的音乐,就想起风中古老高大蓊蓊郁郁的黄葛树,想起三月雨中走在林荫道上的情侣,想起十里荷塘十里果香,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想起秋风片片落叶飘飘洒洒铺满石阶,想起晚霞中的红蜻蜓,想起烟雨中树林里白房子门前闲坐着穿红裙子的少女……

而今我又恋上了流行歌曲,每当失意的时候,到乡间小径上走走,听着那些动人的音乐,所有烦恼痛苦就显得很次要,连忧伤也变得十分美丽动人了。乡村有永远的风景与音乐,而生活在风景和音乐中的人们是不会在乎什么得失的。我想,今后无论岁月改变了我什么,也改变不了我眼里美丽的乡村风景和梦中迷人的音乐。

1990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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