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种彼此之间的默契。虽然很多时候她总猜不透他的心思,但是能明白他要在某个时间要做什么。这种默契仿佛存在很多年了一般,如此心照不宣。
司简看了一眼摆在茶几上的茶水,端起来一闻,笑了,眼底的冷郁顿时消散,一片清明,像是湖水荡着温柔涟漪。
“这个是临安产的碧螺春,清香细腻,你自哪里取来的?”
“向三娘要的。”
“糖糖还小,自然是不喜喝茶,你也没这个习惯吧。”
言下之意,他是在说她特意为他备了这个茶水,心思细腻。算是赞许吗?
寻善心里不无欢喜,抿了嘴唇道:“你一大早过来看糖糖,我又听三娘说你习惯早上喝这个碧螺春,因此才备着。”
司简轻呡一口,眯起眼睛,脸上有了一瞬的恍惚之意。
寻善问:“如何?”
司简看向她,眼神轻柔,“很好。”想必在给他冲泡之前她自己是试了好几回了。他甚至能想象到她小心翼翼摆弄茶具的模样,必是仔细认真又欢喜烦恼。
他道:“幸好这个世上有你。”声音轻若浮云,细如流水,更像是一句说给自己听的叹息。
这个世上,幸好还有你的存在,才不至于让我的余生无味虚度。
“喜欢剑还是弓?”司简放下茶盏,突然问。
寻善一愣,细细想了一会,道:“剑易伤人,弓需力大无穷。还是剑比较适合。”
司简点一下头,“明日有空过来端华殿一趟吧。”
他让她过去端华殿不过是给她一把佩剑。
寻善看着那把小巧精致大约七尺来长的剑,心里更多的是茫然。那把剑的剑柄上还系着红色流苏,她用手一拨,撩起的是无尽的迷离。鲜红的色泽,让她想起体内的血液。
“这把剑叫什么名字?”在她的印象中似乎所有的兵器都该有一个属于它的名号,比如,青霜剑。
司简略一沉吟,道:“就叫它流光吧。”
流光。明亮璀璨,美好之意。
寻善回去清铭殿,一人坐在偏殿里,四周昏暗,门窗紧闭。她把那块和田玉和这把流光剑并排放在桌上。玉和剑都垂着鲜红若血的流苏。她用手轻抚它们,流苏的凉意在掌心里划过,丝丝酥麻,点点朦胧。
她闭起眼睛,睫毛一颤。脑子里有了模糊的影子。
“你叫什么名字?”
十岁都不到的女孩蹲在一座隐秘又偏僻的寝殿前,四周草木繁盛,宽大的树木郁郁葱葱,挡住了天空,阳光透逢而过,在地面上撒下淡淡斑驳的光影。
地上躺着一个红衣少年,面色苍白,腹上划了一道伤口,血迹干涸。
女孩又问:“你该不是被刘家追杀了吧,因此才来我们扶季宫避难吧?”
少年微微张开一道眼逢,气息不稳,声线无力:“不是……”
女孩轻轻笑了,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真有趣。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你告诉我,我就救你。我和你说啊,你这伤口伤了已经有一天了吧,再不医治,恐怕性命不保!”
女孩瞪大了眼,半是认真半是吓唬。她眉目间含着一丝戏谑,像是看着一个笑话般轻松。
少年眼睛眨了眨,眸光黯淡,已是无力再同她争辩点什么了。
“红尘……”两个字,像是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话落,眼一闭,气息更弱。
他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垂下半边阴影,好似停着一只墨蝶。
真是一个俊俏的少儿郎。女孩伸出手碰了碰他乌黑散落下来的长发,弯唇笑道:“但是及不上我的司简好看。”
她救起他,放在一个隐秘的山洞里,自己找了药和白布给他清理包扎伤口。还给他找了一件干净衣衫换上。
少年醒来后看着身上的白衣,眼里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你换的?”
女孩坐在一边给他熬了一碗药,端给他道:“能不能不要一醒来就问是谁给你换的衣衫。”末了,又说:“一个男子汉,穿件红衣,不羞脸吗?”
少年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谁的衣衫?”
“你何必问这个?喂,我问你话呢,穿红衣干嘛?好看吗?染了血,被我扔了,你不介意吧?介意也没法子,我救的你,你能如何?你要不听话我照样可以把你杀了。”
女孩絮絮叨叨说着话,惹得少年定睛打量她。
“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
“听闻王固城没有女儿,只有一子,闻名天下的青霜。你是弟子?”
女孩嗤笑一声,眼里有了冷意,“再废话信不信我废了你?”
少年红尘扬眉,面容虽还苍白,但气色好了不少。“你会武艺?”
“管得着吗你。”女孩撩发,青丝披了半身,仅仅以一根青丝带扎了末尾。
红尘看着她的脸,突然道:“为何不束起来?”
“你废话还挺多,要是知道的话我就不救你了。”
“没你多。”
红尘眼里浮起一丝笑意。他转眼打量这个山洞,“这是哪里?”
“扶季宫后山的山洞里。你放心,没人能找的到你,没人来这里的。”
“那你是个特例。”
“喂!”
“我不叫喂,我叫红尘。”
“红尘红尘,这么喜欢红色吗?只有夫妻拜天地的时候才穿红色。”女孩掩嘴笑,眼里晶亮,像落着星辰。
红尘看着她的笑,问:“你叫什么?”
“叫我小白吧。”女孩弯着头,“你来自哪里?”
“大理。”
“大理?那是哪里?没听过。”
“有机会带你去玩。”红尘再次看着身上的白衣,问:“这衣裳是谁的?”
“好烦啊你,司简的啦,告诉你你也不知道。”
红尘却认真记下,“哦,司简。”
“你是被谁追杀的?”
“仇人。”
“看来你也不是什么清白之人。所幸遇到我,我救了你。”女孩洋洋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