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素拿起香榻上的茶杯,掀开了盖子,一股浓郁的茶香瞬时飘散在了整个包厢。
听到孟烨的问话,苏素随口答道。
“熟悉?怎么会,我这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啊。”
孟烨漆黑的眼睛变得有些暗淡,张了张嘴,复又沉默了下来。
而包厢里也一时变得静谧无比。
直到侍者敲门将点好的菜放到了桌子上。
孟烨抬手为苏素倒了一杯红酒,放在了她的面前,而他自己依旧细细的品着青花杯中的浓茶。
苏素看着高脚杯中的晃动的红褐色液体,露出了抹笑意。
她平时也喜欢偶尔来杯红酒,而面前这杯,看颜色便知道有一定的年份了。
“孟烨,你不来一杯吗?”
孟烨摇了摇头,放下了茶杯,白的有些透明的手拿过了盘子里的蜗牛,细细的剔开壳子,将里面的嫩肉夹给了苏素。
正在品着红酒的苏素呛了呛,瞪着盘子中剔好的肉,活似见鬼一样。
“那个……孟烨,你平时都这么的……绅士……吗……”
孟烨看着狼狈的苏素,低声笑了笑,将手边的餐巾递了过去。
“怎么会呢,苏苏,只有你值得我如此对待……”
苏素垂眸,沉默的接过了餐巾,将唇上的红酒轻轻擦去。
孟烨的话,她着实不信。
“孟烨,你不必如此,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直接说吧。”
孟烨的星眸中闪过一丝戏虐。
“苏苏,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满心羞涩吗,你,还真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苏素扯了扯嘴角,认真的看向孟烨。
“孟烨,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接近我吗?我只是不懂,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你如此费心。”
孟烨依旧笑着,却未说话,只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将竹帘卷起。
“苏苏,不过来看一下吗,很美呢。”
苏素瞟了眼窗外,也走了过去。
确实,站在这里,看着底下的灯红酒绿,细雨微朦,就像在欣赏着一副水墨画,美不胜收。
“苏苏,若我说,我很早就认得你了,你信吗?”
苏素愣了愣,抬头看着孟烨,思索着他话中的含义。
“呵~苏苏,不用想了,你只要知道,我不会伤害你就好。”
苏素沉默了下来,她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比窗外的夜更加朦胧了。
只是,不论孟烨是为了什么,正如他所说的,他不会伤害她。
相反,面对他,她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但,今晚,她不是来和他讨论这个的。
“孟烨,你说过,要告诉我再晨在哪里的。”
“苏苏,你怎么就不能稍稍感动下,真让人挫败啊。”
孟烨眨着黑眸摇了摇头。
“苏苏,我问你,在你心里,左再晨和那个男人谁更重要?”
苏素伸手抚上了卷起的竹帘,反问道:“孟大仙,你说你能掐会算,那你算算,谁更重要?”
孟烨顿了顿,低声道:“苏苏,你,不累吗?”
苏素抚着竹帘的手僵在了那里。
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来问她,她是不是很累。
为何,她竟会觉得眼角有些酸涩。
“孟烨,你多想了,我好好的,又怎么会累。”
“苏苏,这么多年了,将那个人藏在心里,谁都不能诉说的滋味,不好受吧。”
苏素压下了心底的酸涩,对着孟烨冷笑了一声。
“孟烨,你不觉得自己管的太多了吗,我怎样又跟你有何关系,是,我偷偷爱了他那么多年,被他伤害了那么多年,可是,我不后悔,也不会累,你现在,是在可怜我吗?告诉你,我,不需要!”
苏素说完紧了紧有些低颤的手,深吸了几口气。
她,真的不需要他人的怜悯,真的不需要……
孟烨抿唇,看着浑身长满了刺的苏素,叹了口气。
“苏苏,你有没有想过放弃?”
“放弃?呵,孟烨,你不懂,你真的不懂,放弃又怎是那么简单……”
“苏苏,或许,你只是没有尝试。”
苏素没有答话,看着窗外凌乱的雨迹,风起云涌。
“孟烨,这么多年了,他早已是我无法割舍的一部分,每天捕寻他的身影早已成为了一种习惯。”
“知道吗,第一次见到他,他就那样慵懒高贵的站在楼上,冷冷的看着楼下,不知怎么,我突然就觉得这个少年他和我一样的孤寂……让我,忍不住的想要靠近他……”
苏素似是想起了当年的那个人,眸中带上了一抹暖意。
而孟烨一双漆黑的星眸则专注的看着苏素,不知在想着什么。
落地窗外,秋雨依旧沙沙作响。
“可是,他讨厌我,很讨厌。无论我怎样努力,怎样乖巧,都没有用。我总是想着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或许有一天,他,终会看到我。”
“所以,我潜心的研究着他的喜好,注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想要将自己变成他所喜爱的,我的世界里,只看得到他一人。”
苏素眼中的暖意褪去,悲伤涌了上来,晶莹的泪水一颗颗滑落。
“再晨,他在我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给了我一个怀抱,我,很感激他。但是,我知道,我不爱他,我自私的想要霸占他的温暖,只因,再晨笑起来的眼睛和他一模一样,可是,他从未冲我笑过。”
孟烨注视着苏素的星眸暗了暗。
“所以,苏苏,你心里根本就没有左再晨,对吗?”
苏素抹去了眼角滑落的泪,微微扯了扯嘴角。
“是,我不爱左再晨,我对不起他,若不是因为我,他不会受到那样的对待。”
孟烨嘲讽的笑了笑。
“苏苏,你还真是一个狠心的女人……只是,你后悔吗?”
苏素眼中闪过一丝痛意,却倔强的抬起了下巴。
‘后悔?呵,对再晨,我后悔,我当年不该牵扯到他。对闻人俟,我不后悔,从第一眼开始,我就认定了他。”
“即使,那个男人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苏素眼中的痛意更盛,垂下了眸子,好半晌复又抬了起来,清秀的脸上笑颜如花。
“孟烨,我不会放弃的,到了现在,我没有理由放弃。”
孟烨盯着苏素的笑颜,星眸中碎光闪烁,在朦胧秋雨的映衬中漆黑的看不到底,挑起嘴角,孟烨指了指薄薄的唇。
“苏苏,你不是想要知道左再晨在哪吗?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喏,这里哦,怎样,怎样?”
苏素的笑僵在了脸上,不可置信的瞪着孟烨。
“孟烨,你说笑的吧?”
孟烨嘟起了嘴巴,不满的说道:“苏苏,我哪有说笑,你看我严肃的脸,快点,亲一下我就告诉你,机会只有一次哦。”
苏素咬了咬牙,感觉手心里有些痒,她忍不住了!
抬起胳膊,苏素的手向孟烨的俊脸招呼了过去。
大流氓!
孟烨向后退了一步,怕怕的拍了拍胸口,委屈的眨着大眼看着苏素。
苏素挑了挑眉,朝孟烨努了努下巴。
“你,说不说?”
孟烨小心的蹭了过来,开口道:“好啦好啦,我说~左再晨他很好,你不用再愧疚了,当年的事并不怪你。”
苏素的眸子有些紧缩,向前抓住了孟烨的胳膊。
“孟烨,他在哪?你快告诉我!”
“苏苏,他不想让你知道他在哪里,只是,让我告诉你,不要再自责,他不怪你。”
苏素咬了咬唇。
“孟烨,你怎么会认得再晨,你是不是在骗我?”
孟烨好笑的将苏素紧紧扒着他胳膊的手放了下来,拍了拍她的发顶。
“苏苏,你还真用力,我的胳膊都被你抓青了。放心,是真的,我没必要骗你,至于我如何认得他,以后有机会了会告诉你。”
苏素的睫毛抖了抖,压制着心里的哀伤。
“那,再晨为何不愿意见我,他,还是在怪我吧……”
“他只是有些事还没有想明白而已,苏苏,当年的那人跟左再晨早就相识,即使没有你,他与左再晨间的恩怨也是要解决的。”
苏素凌厉的看着孟烨,想要分辨着什么。
孟烨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苏素眼中的凌厉渐渐软了下来。
她信,孟烨说的是真的。
转身看着脚下的城市,苏素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心里的感觉,她现在好乱。
孟烨了然的看着苏素,默默的站在她的身旁,陪伴着她。
静静站了许久,孟烨打破了满室的宁静。
“苏苏,现在心情怎样?”
苏素愣了愣,黑白分明的杏眼中带上了些许暖意。
“嗯,很好,很……轻松。”
三年来,这些事,压在她的心里,早已成了负担,让她喘不气来。
这一刻,她感觉连灵魂都是轻松的。
她不在意自己如何,只是,她不想对不起他人。
苏素抬起了头,真诚的对上了孟烨的眼睛。
“孟烨,谢谢。”
从心底说,她是感谢孟烨的。
她,也是期盼着些许陪伴,些许理解的,一个人久了,这些越发的弥足珍贵。
孟烨低低笑了笑,星眸中满是狡黠。
快速的在苏素白皙的脸上亲上一口,孟烨一下子跳出去了很远,才对着目瞪口呆的苏素挤了挤眼睛。
“苏苏,此乃报酬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