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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被贬下凡

那少年笑起来的样子,比那晨曦还美,“我叫,初佑,乃女娲神殿司命。”

那声音好听的很,阿九知道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掉的……

整个女娲神殿都没有往日的静谧安详,那黄昏的余晖照在那大殿之上,往日里淡泊安然的初佑如今就跪在那女娲神殿之外,倔强的不肯说一个“错”字。

“初佑,我念你天资聪颖,未得人形之时,在那莲花池中日日听我讲道义礼法,学的一身神通,如今,却成了这等凡夫俗子,为七情六欲所困,你可知错?”

女娲娘娘任是一身素衣,那风姿卓越之间是身为仙者的恬淡,初佑跪在她的脚下,仰视着她,眼光没有丝毫的躲避,他爱的坦荡荡,便没有退却的道理,尽管今日过后,可能仙骨不再,他也要将这份埋藏多年的情说出口,就算死,也会瞑目吧。

阿九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初佑,倔强的很,她飞奔的冲到女娲神殿,却觉得自己来了也没有任何的意义,这条路是初佑自己选的,就如精卫一样……

“初佑本是这莲花池中的一朵碧龙荷,虽出淤泥而不染,但若是修行,也难以得道,跟在女娲娘娘身边,修得人形,而后入了仙道,此等大恩大德,初佑生生世世都不敢忘记。”初佑说的诚恳,便是连阿九都觉得感触很深。

阿九的命也是初佑大人救的,想女娲娘娘高高在上,她根本就不会明白世人的疾苦,像阿九这样的狐狸灵类还好些,初佑这样的莲花植物,修行更是艰难。

若不是初佑对女娲娘娘存着爱慕之心,他不可能能坚持这么多年,不可能得蒙仙道,可他心里还是有着妄念。

“我待天下生灵不分彼此,你有如今的修为都是因为自身的努力,我与你,并无恩德,本想让你另立门户,你却心存感恩偏要留在女娲神殿,现下又借酒逞凶,邪念已生,我这儿是断断不能留你了。”

女娲娘娘长袖一挥,初佑便是连跪都跪不直,瘫坐于地的样子绝望的很,“却不知女娲娘娘要如何处置初佑?”

女娲娘娘一直都是那副模样,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无法让她的神情有任何的波澜起伏,她千百年都是这种样子,这便是真正的神。

而初佑不管修行多少年,有多少神通,他心中总是有那份执念,他所做的也是因为那份执念,所以他做不了真正的神,就如阿九一样,就算往后阿九能够得道成仙,也不可能长久。

七情六欲,向来都是神者的大忌。

“如今人间即将大乱,世间将会生灵涂炭,念你也是有修为的,我这便贬你下凡历练,若是将这天下一平,我亲自引你上天,初佑,你看如何?”女娲娘娘一向都是普度众生的,对生灵都是一样的怜悯。

现在的初佑将所有的爱慕都说出了口,觉得如今现在死了都会瞑目,他没有别的想法,只是静静的回了一句,“任凭女娲娘娘处置,初佑绝无怨言。”

阿九就站在那儿,离初佑不过几步之遥,但她什么话也不能说,因为她没有资格,她很心疼初佑,那个为情为爱不惜牺牲一切的初佑,可她真的没有资格。

初佑站在那云端之上看了很久,这么多年的修行都将荡然无存,贬入凡尘做一个凡夫俗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人,也不知道凡人该怎样的生活。

阿九站在他身后的时候他都没有察觉,他现在想的只是当初自己在荷花池的日子,那个时候无忧无虑的,每日都能看到女娲娘娘对池梳妆,那种美,可望而不及。

“初佑大人,你可曾有过一点点的后悔?”阿九还是如同往日一般的拉着初佑的长袖,那白的通透的颜色是阿九的执念。

初佑没有回头,只是看着那随风飘荡的白云忽然笑了,那荡起的笑容却是那么的苦涩,“就算死,我也不曾后悔。”

阿九只觉得那颗心都跌入谷底,她嘴中嘟囔着什么初佑没有听清,可阿九自己很清楚,若是可以的话,她倒是愿意顶替初佑大人贬下凡间。

“小狐狸,好好的修行,总有一天会得入仙道的。”初佑一直都没有回头,阿九站在他后头,已经是泪流满面,她的初佑大人,从来都没有看过身后的她。

她对初佑大人,又是如何呢,这种说不出的苦涩,便就是让精卫都甘之若饴的爱情?

初佑落下云端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容的,阿九不忍直视间转身离去,她不想成仙,不想修道,她只是想跟着她的初佑大人,这种感觉,这种执念,根本就没有人懂得。

她脚步踉跄的走进女娲神殿的时候,那温软的声音便传入她的耳中,“小狐狸,又跑去哪儿玩呢?”

女娲娘娘向来都是悲悯世人的,阿九抹去泪水,扬起头来,看着正翻着书稿的女娲娘娘,她仿佛都没有一点在意初佑的感觉,就如同这女娲神殿根本没有这么一位司命。

她的淡然让阿九觉得她是那般的冷血,女娲娘娘是天神,对所有生物都是一视同仁,那种对待不能让女娲娘娘有任何多的感情。

“女娲娘娘,你说人间有情吗?”阿九俯跪在女娲娘娘的脚下,虔诚的很,眼中却还是泛着泪花,在烛光摇曳中越发闪烁。

女娲娘娘放下手上的书卷,眼睛对上阿九的时候,全是宠溺,“人间自然有情,你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么一个问题呢?”

“若是人间有情,那为何创造出人间的女娲娘娘却没有情呢?”阿九这问题问的实在直接,女娲娘娘怎么可能听不出阿九言语之间的怨恨。

阿九,不过是要为初佑打抱不平,初佑所有的付出,所有的压抑,都只是为了眼前的这位女娲娘娘,可女娲娘娘却对初佑如此绝情,甚至不给初佑一点机会。

“神是因为对万物有情才能够成为神,所以神不是无情的,可正因为对万物都有情,所以,神也是无情的,等你修成得道,你就会懂得,神的情是大爱,不是小爱……”女娲娘娘缓缓的为阿九梳理着那杂乱的额发,那温暖的双手就如母亲一般。

女娲娘娘有情,对万事万物都有情,却不能对初佑有情,因为那是小爱,她有的只是大爱……阿九都觉得自己很迷惘了,她找不到任何指责这人间之母的理由。

“小狐狸,我知道,你是担心初佑,可这一次是天命,若是初佑下凡能够让天下太平,百姓安居,赎清罪孽,便能够重返仙境。”女娲娘娘忽然站起身来,轻捻烛光,眼眸中没有其他。

可阿九,却有了别的什么想法,她怕的只是初佑大人被贬下凡间,所有的修为都散去,恐怕无法让百姓安居乐业。

阿九想着不如偷偷的下凡,去寻一寻初佑大人的转世,帮着初佑大人积攒福泽,再回到仙界就好了,女娲娘娘怎么可能不明白她的想法呢。

“阿九,待时机一到,我便遣你下凡,辅佐新君,脱去凡胎,修得仙骨,都是你的造化。”女娲娘娘这么一说,阿九更是感恩戴德,化为原形,伏在女娲娘娘的脚边。

天界的月色很美,那月光洒在阿九身上的时候,她却觉得阴冷的很,那种彻骨的寒冷让她就连呼吸都是疼的,现在的初佑大人不知落在何处。

女娲神殿后院的陌上花开的正好,往日里的初佑大人总是会坐在那陌上花处,看着阿九在竹林间飞舞,而现在,只剩下一院凄凉。

一步一步的走在那竹林间,那静谧的让人很不舒服,阿九不喜欢这样的仙境,那清心泉千年万年都是那种样子,安静的让人没有别的什么想法。

当初的阿九想成仙,是因为她的初佑大人是仙,现在初佑大人贬下凡间,她也不想修仙了,她现在想的,只是下凡去,不管做人做仙,总是要跟在她的初佑大人身后的。

那种生活,她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初佑大人的怀抱,习惯了初佑大人的温度,习惯了初佑大人的一切,这么突然间,她似乎什么都要失去了。

三十多年后……

晨曦的一缕光照在女娲神殿的竹林之间,雪白的狐狸飞舞在竹林树丛,后头的九尾还是飘扬着,那小狐狸的眼中还是那么清澈,没有一点尘垢。

一如在天山上的样子,褪去人形,正好是个年方二八的小姑娘,通天的气质,却怎么也掩盖不了那眉宇间的灵气,吹弹可破的肌肤下任谁也猜不到居然是个小狐狸。

身后的九尾缓缓隐去,只余下一道弧线,渐渐消逝在林间,这正是阿九,已然完完全全的修成了人形,尽管还有些许未除去的妖气,但在天界,也算得个秀丽出尘。

那天色正好,她坐在清心泉边上,那双腿还耷拉着,一上一下的划拉着水痕,笑起来的时候也是毫无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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