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姝到孟家的第一年,沉默寡言,不愿意说话,连阮晓黎都不肯搭理,成天和孟伶凑作一堆,背着她到处玩到处野,恨不得把孟伶宠上天去。直到杜家大小子杜杼的到来,阮姝平静的皮囊终于被撕得粉碎。
孟子依带着杜杼住进了孟家,杜杼根本就不喜欢新外婆和她带来的两只拖油瓶,大人们让他管阮姝和孟伶叫大姨二姨,他却偏偏不叫,一见到背着孟伶在屋子里转圈的阮姝,就咧嘴恶劣地笑。
“妈妈背女儿咯!妈妈背女儿上街去咯!妈妈快给小宝贝喂奶奶!”
往往这个时候孟之成和阮晓黎都去上班了,家里只剩下孟子依一个大人,听到自己儿子戏谑玩笑的话,却心理阴暗地没有阻止。
孟子依其实是向着自己母亲的。当时孟之成离婚她没有发言权,再婚她也没发言权,现在住到孟之成家里,她还是没有发言权,然后她就鬼使神差地希望自己儿子多欺负欺负阮姝和孟伶。
小孩子嘛,这种完全没有段数的欺负根本不算什么的。
在孟子依变相的默许加鼓励之下,杜杼胆子更大了。见着阮姝就喊小妈妈,还逗着旁边的孟伶,叫她小宝贝。阮姝每次都以沉默应对,一副丝毫不介意的样子,于是被变本加厉地逗弄。
很多年后每当杜杼想起这段往事,都恨不得回到过去将自己的嘴给撕烂。
后来这件事情终于被孟之成和阮晓黎发现,他们原本以为杜杼和阮姝相处得十分和谐,没想到背后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那天晚上,杜杼被孟之成叫到书房里,跪了三个小时的凉地板。孟子依替他求了很久的情,未果。
杜杼被惩罚之后,终于不敢再在口头上占阮姝和孟伶的便宜,但也没有到规规矩矩的地步。孟之成让杜杼喊阮姝大姨,喊孟伶小姨,杜杼却恶作剧地叫她们大姨妈和小姨妈,每次都将“妈”字咬得特别重,似乎意在提醒她们什么。
阮姝自是没有理会。但内心却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杜杼的到来,让她一成不变的生活多了很多不平凡。
于是她又做了一件出乎杜杼意料的事情,她答应同杜杼一起去念小学。
阮姝自从到孟家之后就拒绝去学校,在家里当了一年的自闭症儿童,明明比杜杼大一岁,却仍旧没有去念小学。等到杜杼报名的时候她却意外地向阮晓黎要求要和杜杼一个班。
杜杼当场石化了。他觉得自己这是要被报复的节奏啊。
孟之成和阮晓黎则笑嘻嘻地火速替阮姝办好入学手续。从此杜家大小子每天要和他家大姨妈相处十几个小时。
这真的不痛苦,真的,前提是那件事情不发生的话。
那时孟之成住的是单位分配的房子,九十年代的老式建筑,厕所和浴室是连在一起的,之间用推门隔开,浴室在外间,厕所在里间,每次有人洗澡的时候都要先让其他人去解决三急问题,偏偏那天阮姝来不及解决。
自从两人在一个班级念书之后,上学放学都同路,杜杼背着自己的书包吭哧吭哧地走在前面,一脸酷炫狂霸叼炸天的拽样,阮姝则慢吞吞地跟在后头,垂眼一步步数着街上瓷砖的数量。
然后杜杼就遭报应了。
那天他在学校踢球的时候滚了一身的泥,汗水黏黏地粘在背上,早就让他难受得要命,回到家书包一放就跑到浴室里面去洗白白,正用肥皂在身上左抹右抹的时候,浴室的门打开了。
杜杼手里的肥皂霎时掉到了地上,他连忙关掉莲蓬头,眼珠子像是要凸出来了一般瞪着阮姝。
阮姝站在浴室门口,透着有些晦暗的灯光看着雾气氤氲中的男孩身体,眼睛一眨不眨的。
明明是性别意识还很淡薄的年纪,杜杼却被她此时的眼神给害得脸颊通红,漂亮的眸中也透着满满的羞赧,他立马伸出手抱住自己双臂,同时半蹲下身子,扫射着四周有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阮姝却依然站在那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的小辣椒。以前就听阮晓黎说过男娃和女娃之间的差别,男娃是站着尿,女娃是蹲着尿,她之前还一个人闷着想过:站着撒尿的时候,就不会流到大腿上吗?
直到现在看到杜杼屹立不倒、又细又长的小辣椒,她才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水管式,可以对准厕所的洞口直接尿下去。
阮姝兀自陷入越跑越偏的沉思之中,杜杼却已经快要羞愤而死了,心中似乎有个隐隐的声音在告诉自己,再继续被她看下去,他真的会完蛋的。
“你、你进来干嘛?!”他结结巴巴地吼道,面上是一片恼羞成怒的红晕。
“上厕所。”阮姝反应倒是很快,立刻接嘴回答他的问题,心里却有些后怕,她刚才差点脱口而出“撒尿”两个字,真是病得不轻。
“不知道我在洗澡吗?!出去!”
“我很想上。”
“憋着!”
“憋不住。”
“给你!出去尿!”杜杼从旁边拿了个洗脚盆出来,递到阮姝面前。
“我不会用这个。”阮姝没接,直接绕过杜杼光溜溜的身体,推开隔门,往厕所里面走去,然后又关上隔门。
脱裤子的声音及时响起,紧接着一阵淙淙水声,杜杼脑子不受控制地想象着阮姝上厕所的样子,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心慌燥乱,连忙将莲蓬头打开,洗澡水淋到地板上的声音盖住了阮姝发出的声音,杜杼这才淡定了些。
阮姝完事之后拉开隔门走出来,杜杼已经背对着她了,兀自在那边冲洗着身体。
她盯着他的背影,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科普人体知识的机会,她才不会那么轻易放弃,全部看光光、看得她有些腻了之后,她才终于收回视线,然后小嘴微微张开,好心地提醒那位“沉浸”在洗浴世界里的男孩。
“喂,你的肥皂掉了。”
杜杼:“……”
他立即蹲下身子将自己的肥皂捡起来,屁股背对着阮姝,阮姝趁机瞪大眼睛观察了一番他的臀部构造。
嗯,有点像菊花。
于是,杜杼在7岁那年,不仅被阮姝看光光,还被她捡了肥皂,不过他应该庆幸的是,当时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从此杜杼和阮姝之间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这都是后话了。
一想到他住在隔壁,躺在那张大床上,她就不自觉地脑补他睡觉的姿势,真是……难以阖眼。
他们,到底谁是谁的劫呢?好像越来越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