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凌原本是不打算争什么,只是如果不争取任由安姨娘摆布,真要嫁给了纨绔子弟,之后的日子想要平淡就更难了吧。所以当务之急,是在府中拥有一定的地位,让她不能被一个姨娘随意摆布。这般想着,她眼底闪过了一抹坚定,随即垂眸陷入了深思。
秋月端着山药莲子粥出来时,就看到纳兰凌看着飘落在地上的桃花瓣微微发怔。她走进轻声说道:“第一次煮这种模样的粥,不知道味道好不好,大小姐快尝尝。”
纳兰凌接过,发现碗并不烫,只是温热,没想到一向活泼的秋月在小事上也这般细心。她舀起一勺,味道十分清新,她脸色柔和的点点头,“秋月做的很好吃呢,自己也去盛一碗尝尝吧。”
秋月听到纳兰凌的夸奖,脸上的笑容更甜了些。她看着纳兰凌喝完接过她的碗,询问了一句是否还要再一碗,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转身走进了小厨房。
午饭过后,纳兰凌依旧翻着杂书,秋月在旁边伺候着。
“砰”的一声,小院的门被推了开来,一个穿着大红色衣裳的女人走了进来,旁边还跟着丫鬟潇湘。那这女人自然是安姨娘了。
纳兰凌只微微抬了抬眼,虽然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安姨娘的模样,但莫名觉得有些熟悉。稍微回想了一下,那莲池之中的塑像,就是照着安姨娘的模样雕刻的吧。
秋月虽然不喜欢安姨娘,但她一向是懂规矩的,她行了礼,“见过……”她话还没说完,微蹲的身子被纳兰凌拉了起来。这时纳兰凌的视线才移到了安姨娘身上,她清冷的声音说道:“虽然安姨娘您是长辈,只是这府中的规矩,应该是你的丫鬟先向我行礼才是。”
安姨娘微微一愣,审视般的看了看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愉,但还是给潇湘使了个眼色。潇湘会意,给纳兰凌见了礼。之后秋月才行了礼。
安姨娘在纳兰凌对面的位子坐了下来,看着她这性情似乎是与之前有些不同了,不过她猜想着是因为清誉被损害所以故作姿态而已。就算是一个嫡女,但是清誉受到了损毁,这辈子也没有男子愿意娶她为妻了。
但是安姨娘看着她这副冷清高傲的样子就想到了之前她那个死了的娘,就算是死了都还霸占着正妻的位置,使得老爷迟迟不把她扶正。
“哎哟,大小姐不愧是大小姐,就算做出了那般苟且的事情,这模样,还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如果是我,我肯定直接一根绳子吊死在屋内,也没有颜面在存活在这世间了。”这一开口,那尖利的声音之中就夹杂着刺,只是言语都仿佛利刃一般刺得人生疼。
纳兰凌只瞥了她一眼并不和她理论,因为有些人呐,你越和她理论,她闹腾的越欢。所以她只是平静的又翻了一页书,淡淡的语气,“安姨娘到这来有何贵干?”
安姨娘看到她表情还是这般冷冷清清,就有些上不来气,她嘴边挂着讥讽的微笑,“贵干可不敢当,只不过丢了清誉都还可以引得王爷对你死心塌地,这大小姐的本事可不一般呐。”
秋月听到这般难听的话语,眼神之中早就冒出了怒火。下一刻她就想上前和她理论,这时纳兰凌伸出手拦住了她。
纳兰凌的视线终于从书中移开了。她直视着安姨娘,语气还是依旧清淡“安姨娘应该不至于有这般雅兴来与我聊天的吧?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了。”
安姨娘看到她越发相象与纳兰夫人的样貌与气质,心底更是恨极了她。那个女人就算是已经死了这么多年,还永远在老爷的心底占据着那个正室的位置。她那般的爱他,陪伴了他这么多年,给他生了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儿,他都还是没有把她扶正。她的女儿也还一直都是庶女,难道这以后的生活,不管是她还是她的女儿都永远要被这两个女人压在底下不得翻身么。她不甘心。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以前是她,现在是纳兰凌。一个一个都在扰乱着她理应美好的生活。
“大小姐,你可和你那母亲一模一样。当时你那可怜的母亲也是被别的男子抛弃了,之后跪下来求着老爷迎娶她的……”安姨娘用手帕捂着嘴偷笑着,嘴角边讽刺的意味更为深重,“如今你也能做出这般事情,事后还能装作这般清白的模样,可还真是做了XX还要立牌……”
安姨娘的话还没说话,就被纳兰凌一个冷厉的眼神打断。
“安姨娘,”纳兰凌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安姨娘。眼眸之间冷意逐渐加重,声音也越发冷了下来,“因为你是父亲的妾室,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所以称呼你一声姨娘。可是妾室说得好听些是姨娘,说得难听一些不也只是一个暖床的下人么。只不过是一个下人,竟然敢妄自议论、诽谤纳兰府的正室夫人和嫡女……”
纳兰凌嘴边溢出一个冷笑,身上突然冒出来的气势竟然使得安姨娘心有些发慌。纳兰凌冷下声音,“小小一个妾室,身上竟然穿着只有正室才能穿的红衣,这般不安守本分……”她加重声音,“到最后可不要连小妾都做不了了。”
安姨娘早就被她这番话给吓住了,因为妾室如果觊觎正室的位置,有人追究起来是可以被发卖的,她今日只是想整治整治纳兰凌,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强势了。
纳兰凌微弯下腰,凑近安姨娘耳边,音量虽然低但是声音很冷,“我有没有与下人私通,你不是最清楚不过了么。还有南沁……想必着名字你也不觉陌生吧。如果你不想害得自己的女儿……连庶女都做不了的话,最好守好本分。”
安姨娘开始还强撑着,但是之后又听到了南沁这个词,脸色微微发白心底也发凉,身体也再也支撑不住软了下去。
纳兰凌看到她瘫软下去的身体,心底难得闪过厌恶。先是设计陷害使得自己清誉受损,之后还想让她神智变得痴呆。做了那么多的错事,还敢在她面前盛气凌人的侮辱“她”的母亲。
如果要立威,肯定是要拿着安姨娘开刀的。看来现在,她做到了。随即纳兰凌后退了两步,语气之中带着严厉,“秋月,去给我把安姨娘的红衣脱下来。府中实在是该好好立立规矩了,不然长久下去,下人都敢使唤主子了。”
秋月大声应和一声,因为兴奋脸颊微微发红,她走上前去就想着脱了安姨娘的红色衣裳,早些年的时候,秋月就已经看不惯两面三刀的安姨娘。如今大小姐经历了那些事情也终于看穿了安姨娘的真面目,终于也成长了起来。
安姨娘早就被纳兰凌那般气势和话语吓得身体瘫软了。如今看着秋月走上前来想脱她的衣裳,她脸色被吓得有些发白,尖叫着就想往门外爬去。
这时纳兰德走了进来,秋月看到了老爷,就不敢再动停下站在了原地。
纳兰德看着站在桃花树下的纳兰凌,眼神之间有些恍惚。安姨娘一看到纳兰德,也不知晓他是否听到了什么。但脸上还是马上转成了柔弱的模样,趴到他腿边小声啜泣了起来,试图得到他的怜惜。以往她趴在他腿边小声哭泣的时候,总会被他抚着背安慰。
但是这一次,似乎并没有得到以往的效果。
纳兰德呆呆的看着纳兰凌,眼神之间闪过满满的柔色,似乎并没有看到安姨娘一般。纳兰凌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到了温柔和怜惜,虽然都只是一闪而过。她心底想着,似乎“她”的父亲,也并不是她所看到表面上那副冷漠的模样。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她嘴角微微带着一丝讽刺,就算现在开始怜惜纳兰凌又如何,在“纳兰凌”最需要纳兰德的时候,他并没有出现,使得真正的纳兰凌消失了。
纳兰凌不再看纳兰德,她拿起木桌上的医书转身走进了房间。
安姨娘心想着纳兰德怎么还没有来安慰自己,她泪眼朦胧的抬头看了一眼纳兰德,发现他竟然还在看着纳兰凌的房门发呆。她气得手都有些微微的哆嗦,她强行压下心底的怒气,拉了拉纳兰德的衣摆,柔下声音用着哭腔娇声道:“老爷,大小姐欺负妾身……老爷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以往不管安姨娘如何在纳兰德面前编排纳兰凌的坏话,纳兰德都只是说一句,“不得议论凌儿”,但并不会多加指责。只是这一次,情况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纳兰德后退了一步,安姨娘本来是靠在他腿上,没有了依靠,她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她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时,纳兰德冷漠的声音传来,“凌儿说得对,这府中确实是要好好整治了。以后不准再穿红色的衣裳,否则这妾也不必做了。还有,大小姐是嫡女,是府里的主子,一个下人竟然敢编排主子的不是,在院内禁足一个月,以示警戒。”
在安姨娘还没有回过神来,纳兰德已经转身离开了院子。安姨娘手指尖利的指甲掐着手心几乎要掐出了血,她这才慢慢平复了心神。
她站起身,脸上不再是柔弱,而是撑起了身子,冷着脸看着纳兰德离去的背影,只是眼眸之中的深色,让人看不懂她的想法。过了一会,她微抬手,站在一旁的潇湘忙把她扶了起来然后走出了院子。
小院之中又恢复了原本的宁静,只是这宁静到底是真正的宁静还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