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沉下来,夜幕很快就降临了。但是府内却是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在橙黄色烛火的映衬之下,给冷清的房内添上了暖意。秋月微微凝神注视着正在安静的翻看着书的纳兰凌,眼中微微有些出神。自从大小姐从那日发热醒过来之后,人比以前更加安静了,但是眼神之中神采却是多了许多。
秋月转头看了看院内,白色的月光铺洒在了院内。她走上前柔声说道:“大小姐,差不多要去大厅用晚饭了。”
纳兰凌放下手中的书,抬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不知不觉就这么晚了,专注的时间总是过得快些。她柔笑着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纤细的手指只抚平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就抬腿走出了房门。
秋月看着她那一举动微微愣住了,因为她的脸上未染粉黛,“大小姐不要上妆么?”
纳兰凌微微摇了摇头,“这样就很好了。”她可不想再多生事端,也希望那个翼王爷不要再注意她了,她可有些消受不起。
纳兰凌看似是在慢慢的走着,其实她正在观察着府内的路线和景观。秋月看大小姐走得慢慢悠悠,只得微微出声提醒,“大小姐再慢下去,恐怕老爷会有些不高兴了。”
纳兰凌抿唇,脚步还是微微加快了一些。但是想到之前“自己”的遭遇,作为一个父亲如此不顾及女儿的名声。虽然还没有见过面,但是那个父亲的印象在她心底早就已经变得差劲了。
纳兰凌走到大厅,父亲和翼王爷都已经坐在了屋内。她上前低下头微福了福身,“见过王爷,见过父亲。”
待到翼王爷“嗯”了一声之后,她才站直身体。她微微抬头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父亲的模样。年龄不过四十,身体有些清瘦,但是脸色红润显得十分健康。只是一直板着脸没有什么表情。
桌上还留着两个空位子,一个在纳兰雪的旁边、一个在独孤翼的旁边。理所当然的,纳兰凌走向了纳兰雪旁边的座位。
这时独孤翼出声,语气之间有些亲昵,“凌儿来贴着本王坐吧。”
纳兰凌被他这一声“凌儿”喊得不舒服,她坐定在纳兰雪旁边之后,声音之中微微透出一丝凉意,“小女与翼王爷并不相熟,还是请称呼小女纳兰小姐吧。”
她这句话说完,明显感觉到她的父亲纳兰德看她的眼神似乎没有之前那般冷硬。她有些不解,但也并不是太在意。
纳兰雪听到独孤翼叫她凌儿脸上早就有些不愉快了,她娇声说道:“姐姐可真是受男子的喜爱呢,不论是王爷还是别的男子……妹妹我可是自愧不如。”纳兰雪是想让独孤翼想起纳兰凌之前做出过的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似乎并不太如她所愿了。
纳兰凌听到纳兰雪的讽刺也不出声反驳,只是低着头身体似乎有些瑟缩的坐在那里,让人看得觉得她似乎是受了委屈一般。纳兰德不怒自威,只低声叫了一声“雪儿”,纳兰雪就不敢再出声。
纳兰德对独孤翼行了一礼,声音如他表情一般冷硬,“都怪下官管教女儿不严。”
独孤翼摆摆手示意没有事,他轻抚着下巴,眼神直视着纳兰凌,轻笑道:“纳兰大人可是生出了一双容貌艳丽、性格柔顺的好女儿呢。”
纳兰雪听到独孤翼的称赞,脸颊马上就染上了红色,微低着头。纳兰凌微抬起头看独孤翼正看着她,心里涌上了一丝不安,果然下一刻就印证了她的不安。
独孤翼纤长的手指抚摸着白瓷酒杯,随即他嘴角勾起邪笑,“前些日子知道了凌儿的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但是本王的额娘与纳兰夫人感情深厚,而且今日一见到凌儿……”他深情的看着纳兰凌,墨色的眼眸之间似乎盈满了水一般,“今日一见到凌儿,便一见倾心。”
他这话一说出口,在场的三人都变了脸色。纳兰德低沉出声,“前些日子下官拜访了翼王爷,翼王爷不是已经答应……”
独孤翼轻哼一声,表情之中有些懊悔,但他的眼神之间还是一片清明,完全没有后悔的情绪,“之前是没有经过相处。但是和凌儿相处之后,觉得凌儿定不会做出那般事情。其中肯定是有些误会。”然后他叹口气摇了摇头,“但是凌儿的名声已经坏了……做翼王妃皇上一定不会答应了,但是如果凌儿不介意……本王愿意以侧王妃的名位来迎娶凌儿,凌儿觉得可好?”
纳兰雪听到这话暗自咬牙切齿,心底骂道:这纳兰凌到底有什么好,性格怯懦,都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身了,竟然还能让翼王爷如此喜爱她。
纳兰德暗自皱眉,他看着半低着头安静坐在那里的纳兰凌,虽然芳龄不过十五,但是样貌已经极为耀眼,五官十分的精致美丽。
凌儿像极了你啊……兰儿,这也难怪,就算出了那样的事情还是会引起王爷的注意,但是……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情,纳兰德心底微微叹息。
他沉吟出声,“下官的女儿早已经违背了女德,凌儿这般德行哪里能够坐上侧王妃这个位子,还请王爷三思。”
独孤翼表情沉了下来,“本王并不在意那些虚的东西,如果凌儿愿意……”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纳兰凌已经抬起了头。她那一眼直直望进了独孤翼的眼里。她声音清冷但柔和:“多谢王爷厚爱,可惜小女无福消受。”
独孤翼被她刚才那盈满着坚定的一眼看得有些发愣,不过一会儿就回过神。他深深的看了她一会,半晌声音低沉着问道:“凌儿你当真不愿意?”
纳兰凌站起身,向他微福了福身,柔着声音说道:“王爷仁厚,能够不顾及小女已经损坏的名誉,还愿意迎娶小女进府,小女实在是感激不尽。可是小女不能以德报怨,让皇家让王爷蒙羞。请王爷,请王爷不要再提及这件事情了……”说道最后她声音之中竟微微有些哽咽。
独孤翼看见她这副模样,眼神之中难得闪过了一丝迷惑。下午那个看似温顺其实身上有些带刺的她,和眼前这个表面柔软但却内心坚定的她……到底哪一个才是她真正的模样,或许其实这两个都不是呢……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兴味。
独孤翼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凌儿如此为皇家着想为本王着想,实在是……太令本王欣慰了,不过本王确实属意与凌儿。凌儿再好好考虑一番,虽然现在凌儿这事并没有被流传出去,只怕纸终究包不住火。三日之后,本王午时在紫云客栈等着凌儿……如果到时凌儿实在是不愿意,本王也不好再勉强,顺便把那个玉佩归还给凌儿。”
纳兰凌拿着手上淡青色的手帕,在脸上抚了两把。她眼圈似微微有些发红,向着独孤翼福了福身,声音之中似乎充满着感激,“多谢翼王爷。”
独孤翼看着纳兰凌那微红的眼圈和苍白的脸色,眉间似是心疼般皱了起来,“凌儿脸色似乎有些不好,是不是身体有些不适?”
纳兰凌低着头点了点头,“多谢王爷关心,小女是有些着凉了。请允许小女先行回房休息。”
独孤翼点点头,“不舒服就去休息吧,之后叫大夫来看一看,开些药养养身子……”他上下打量着纳兰凌,声音之中带着一抹调笑,“凌儿看起来似乎是瘦了些。”
纳兰凌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但面上还是温顺的点了点头,向着父亲和独孤翼行礼之后就回了房。
纳兰凌离开屋子之后,大厅之中也安静了下来。纳兰雪正微抬头看着英俊的独孤翼侧脸,脸颊透着丝丝羞涩之意。她微微抬起了头,刚想出声和独孤翼搭话,但是独孤翼已经站起身,“既然已经和凌儿的事情已经说定了,那本王也就不打扰纳兰大人了。本王先告辞了,纳兰大人也不必送了。”
纳兰德起身,躬身行了个礼,“恭送王爷。”纳兰雪有些不乐意王爷才来了一会就说要走,她为此可是精心打扮了一两个时辰呢。可是她也完全没有办法阻拦,她心底很不情愿起身行礼,但脸上还是挂着娇笑,柔声说道:“翼王爷慢走,王爷以后一定要多过来啊。”
独孤翼并没有正眼看过纳兰雪,他只微微摆了摆手,就走出了门。
纳兰雪脸颊微红,眼睛直直望着独孤翼的背影,直到他走出了门,她才微微低下头,但眼底还是带着痴迷。之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眼神之间突然盈满了满满的不悦,从她的咬牙切齿之间也看得出来。之后纳兰德站直身体转过身,看到她脸色似乎有些狰狞,出声问道:“雪儿身体也有些不适?”
纳兰雪马上就调整好了表情,嘴边挂着娇笑撒娇道:“多谢父亲关心,雪儿没事呢。”
纳兰德看了看她的脸色确实无恙,于是微微点了点头,“那用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