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儿回到家里,心情一下子迭落到了谷底。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会遇见燕伟健夫妇,而且是那么的巧合,巧合得让人不容置疑、不可抗拒,更无法避免,而且差点和他的老婆吵架。在回城的路上她如坐针毡,和燕伟健的谈话也是东一句、西一句。她希望尽快下车,好避开这难堪的局面。她知道,在二十五年前,她是那样不忍心地伤害了燕伟健,那么地让他无助、让他依依不舍地离去。冬月儿心中的那个愧疚啊,别人是无法理解到的,当年燕伟健对她是那么的好,而自己却十分固执地听从了母亲的话,和他分手的真正原因除了误会,还有母亲对他家贫穷的担忧,母亲不忍心把心爱的女儿嫁到一贫如洗的燕伟健家,尽管小伙子优秀得无可挑剔,但穷怕了的母亲怎舍得女儿像自己这样穷啊。
燕伟健的人品无可厚非,但在父亲面前,他却让冬月儿失去了面子、失去了自尊。就为了这自尊心,冬月儿以年轻人的意气,和初恋情人彻底吹了。她的心很疼很疼,这种疼在冬月儿心中积蓄了二十多年,每每想起,她就会揪心地感觉到一阵心疼,一阵揪心的疼……
和燕伟健相恋的开始是那个白雪皑皑的冬天,而他们真正的相恋却是第二年的初春,当燕伟健按照当时农村的那种习俗请了冬月儿的家人及长辈之后,那么他就可以以“耍朋友”的名义到冬月儿家去了,去找冬月儿谈情说爱建立感情也就是一件寻常的事了,人们也不会说啥闲话。
二十多年前的农村,改革开放才刚刚起步。燕伟健纯朴得像个姑娘,说不上三句话就会脸红。和冬月儿定亲之后,燕伟健也只是到她家去过两次。依照农村的习惯,毛脚女婿到女娃子家里去勤了的话,人家会说闲话。
燕伟健第一次是年前去的,第二次是以春节给冬月儿的父母亲拜年去的。每次去,燕伟健都要诚恳地邀请冬月儿到自己家里来玩耍,以这样相互交流的形式来建立两个人的感情。燕伟健两次去她家,都得到了冬月儿家的最高礼遇,走时还会发现冬月儿悄悄地给燕伟健的鞋子里面放上新做的绣花鞋垫。那做工是多么的精细,漂亮。第一次去,冬月儿给他的鞋子里垫的是喜鹊闹梅,而第二次放进鞋里的就是鸳鸯戏水了。那针脚细密、色彩鲜艳、配图合理、美观大方,燕伟健被冬月儿的巧手给折服了,打心眼里喜欢上了这个女人。觉得这个女娃子就是他所想要的理想的妻子,是他梦中的情人。青春悸动的心不再飘浮,燕伟健一心一意想念着这个女人。这一点对冬月儿来说,是她最美的幸福。
燕伟健中等的个头,诚实、朴素的性格、和蔼可亲还带点羞涩的面容,这正是冬月儿理想的梦中人。每每来家之后,冬月儿心中都会荡漾起微微涟漪,那涟漪如春潮般在冬月儿的心里荡漾,形成一个又一个情感的漩涡和汹涌的波涛,使她感受到爱情的甜蜜。
按捺不住春心萌动,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春日,冬月儿踏着一路的春色,欢快地往燕伟健家里赶去。一路上,地里的麦苗儿好似逃出了冬天的魔掌,不断地鼓足了劲儿往上蹿。李花来得早也谢得早,像个脆弱的荡妇,经不起春风的折腾,满树满树的花在春风淫荡下洒满一地又一地。桃花、杏花也探着一枝枝花骨朵,像羞红了脸的少女,羞涩地在春风里摇曳、在春风里低语,诉说着少女特有的情怀。
走过一道弯又一道弯,红里透白的桐树花也赶趟儿似的开了一弯又一弯。冬月儿的心情像这春天的美丽景色一样,赏心悦目,舒畅极了。她一路欢歌,一路时而跳跃、时而慢走,沉浸在与燕伟健见面后的情感世界里。
冬月儿是到燕伟健家去请他来家帮助她栽秧苗的。
春天来了,农村里的农活也就忙碌起来了。在冬月儿的眼里,第一次主动上男娃子家,是燕伟健感到意外和惊喜的。
燕伟健的母亲又是上街买肉又是下地摘菜,忙得个不亦乐乎,燕伟健也跟上跟下地帮着母亲做家务。而冬月儿呢却让燕伟健的妹妹给陪着,到她的闺房里说着悄悄话。
这一夜,冬月儿睡在燕伟健简朴而又温暖的床上,她感觉到了特别异样的幸福。夜色里,冬月儿的屋里充满七色光环,这七色光环笼罩着她、也笼罩着燕伟健,她感觉到这就是她们的新房。看着自己的情人燕伟健羞涩地向自己走来,那羞涩的面容带着微微笑意,白里透着红晕的脸庞是多么的伟岸而英俊,那富有男子汉的气息令她窒息。
他款款地向她走来,很礼貌、很笨拙、很动情地向她伸出了双手,那样子是邀请,又好像是要对她进行拥抱。一双深邃而闪着亮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冬月儿看,这眼光好似要把她穿透,直盯到她内心悸动的心灵深处,那富有男子汉的爱情密意透彻骨髓。冬月儿读懂了他深切的眼光,她迎着他,接受着他的爱抚,幸福温暖着少女的心扉。
燕伟健目光越来越柔情、越来越大胆、越来越渴盼,那目光像是一团烈火,快要把冬月儿燃烧。他焦渴的双唇向自己压了下来,终于被他温暖而烫热的眼神溶化,迷惑。这火一样的爱使她意乱情迷、神魂颠倒,她眯上了眼睛,接受着爱的洗涤。燕伟健俯首向她压了下来、压了下来,冬月儿感觉到一阵喘息,她迎了上去,却怎么也接触不到燕伟健那发烫的嘴唇。她开始呻吟,开始用双手抱紧了伟健的头,她要把自己献给他,作他的爱人,做他的妻子,当他的婆娘。她呻吟着,娇柔的身躯开始扭动起来,她被燕伟健的火热给包裹着,不管她如何努力,但总也触及不到他的身体,她开始焦渴地、更紧、更有力地抱住了他。她感觉到了那朦胧的、浸透全身的快意,但是她努力地投身到他的怀里,需要他更热切、更有力的爱抚,渴望着他的入侵。
冬月儿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干渴,她需要燕伟健给她最好最好的滋润。她呻吟着,挣扎着,扭动着不由自主地想要迎合,迎合,想要与他融为一体。一阵快感,一股强烈燃烧的液体涌出体外,她强烈地呼喊着“健,健,健哥……哥……”大汗淋漓的她被快乐的巅峰簸到了万丈深渊,她开始往下沉、往下沉,不知沉没到了哪里,她惊慌地叫着“健……健……健哥……哥……”却什么也没抓住。
全身的燥热令她窒息,使劲地双腿蹬啊蹬啊,她开始感觉到了凉爽,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燕伟健也不知突然间跑到哪里去了……她拼命地呼喊,拼命地寻找,拼命地用双手抓自己的前胸,她感觉到自己胸脯特别的胀痛、饱满、挺拔和坚韧,这种感觉给了她前所未有的舒服感。
她醒了。原来是南柯一梦。
冬月儿在思绪万千中慢慢入睡。昨天回了一趟老家,看望年迈的父亲。从父亲手术之后,每个月的治疗药都是由她送回去的,看着父亲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冬月儿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偏就这么地巧,路上遇到了燕伟健,并且还碰到了他的太太,那个十分强势的女人。
在车里,冬月儿认真地拿眼瞟了瞟他的太太,内心感觉到这个女人的与众不同:高耸的头发像是经过精心修饰了似的,脑后挽了个结,脸上略施淡妆,显得高贵端庄。冬月儿油然生出些许嫉妒之心来,这种微妙心境只在冬月儿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她没有理由妒忌人家呀。当年与燕伟健分手,很大程度上是自己的责任。
二十多年了,冬月儿还是第一次再见到燕伟健,也是第一次见到他的老婆。冬月儿的心里涌起那难以释怀的、揪心的疼来。刚才的梦境,令冬月儿十分奇怪,这奇特的梦境,曾经有过好多次了,从与燕伟健分手之后的这二十多年里,冥冥之中都会梦到,且每次都能达到,这是让冬月儿难以启齿的。这种奇特梦境,婚后的丈夫谭七娃从来没有走进过冬月儿这样的梦幻中来,这种性爱的快感丈夫从来没有给予过她。
每当这奇特的梦醒之后,她的心情都会郁闷而惆怅,好像失去了什么宝贝似的。让她闷闷不乐,郁郁寡欢,心事重重。每当她有这梦之后,第二天就感觉到脚手软,浑身无力。丈夫谭七娃不晓得她心里又犯啥猫病了,只得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侍候着,生怕说错什么话惹她不高兴。这种时候,她就会冲谭七娃发出无名之火,把他呛得透不过气来。
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丈夫从来没有读懂过冬月儿的心思。
冬月儿感叹生活的蹉跎,自己和丈夫拼死拼活外出打工,差不多挣了二十万块钱,看着儿
一天天往上疯长,一米七的个头,都上高中一年级了,即将成人。本想计划着回家买套房子安个窝,然后做点小生意,守护着儿子完成学业,结束在外打工的漂泊生活。
回家一问房价,高得吓人。虽然没有深圳高,但这个西部中等城市的房价也比前几年增长了好多倍。她厌倦了打工生活,所以才离开丈夫回到家乡开了个服装店,而为了买房丈夫谭七娃只得留在深圳继续他的打工生涯。租房也贵,房租一年都涨到三千多了。冬月儿和儿子居住的出租房很小,中间隔了个帘子,听着儿子阵阵香甜的鼾声,冬月儿怅然若失地望了望窗外,怎么也走不出和燕伟健往昔的恋情。
沉寂的屋子已进入到午夜,街道上不时有计程车跑过的声音。
这梦境太神奇了,太让她向往和渴求。刚才的梦又让她涌起了一阵阵揪心的疼来,和丈夫分开已快到一年了,她真的很渴望刚才梦中的“性福”生活,但丈夫却……冬月儿心里突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欲望和冲动,她渴望停留在梦乡,渴望燕伟健出现在她的面前,渴望再一次美丽的邂逅,她后悔当年轻易地放弃了这段感情。
望着窗帘外透进来的朦胧亮光,冬月儿心里涌起阵阵无以言表的情愫,她开始怀念起那段刻骨铭心、痛彻肺腑的初恋情感来,开始思念起燕伟健这个令她揪起心来就疼的男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