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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登坛拜将

丞相府内人等自昨晚不见了萧何,便四处寻找,慌乱一团。相府主簿崔定更是彻夜未眠,这时又在分派人员,打算再去寻找,待得看见萧何回府,都是欢喜得不得了。

崔定上前参见萧何,说道:“昨晚丞相匆匆离开,我等四处寻找不到,心急如焚,所幸丞相平安回府,大喜啊!”萧何笑道:“我回来算什么大喜?真正的大喜事,就是我终于追回了韩信将军!”崔定又道:“昨晚大王得知丞相单人独骑匆忙而去,甚是挂念,算到今日,一连派来十多次使者前来追问丞相音讯了,大发雷霆,声色俱厉,严令我等全力寻找!”萧何心中明白,见他如此说,便顾不得吃饭休息,命崔定好生安顿韩信吃住,暂且不必回营寨去了,就在相府将息,自己匆忙换了一匹坐骑,直奔汉宫而去。

却说刘邦自昨晚得知丞相萧何逃亡了,震怒之余,好像失去了左右手一般,心烦气躁,坐立不安,这时突然见到萧何回来晋见,顿时既气愤又高兴,对着萧何笑骂道:“寡人一向视你为心腹,委以军国重任,让你官居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尊权重!寡人自问待你不薄啊!你为什么逃亡?”

萧何镇定如恒,从容地道:“臣没有逃亡!昨晚事急,临行仓促,不及相告,臣是去追那个逃亡的人回来罢了!”刘邦微感诧异,不解地道:“既然如此,那你所追的是什么人啊?这么重要,值得寡人的丞相亲自去追?”萧何道:“此人就是韩信!”刘邦十分不悦,哼了一声,骂道:“又是那个韩信!,寡人也听说了,现今士气低落,军心不稳,一些将士们唱着悲伤的歌,嚷嚷着想要东归还乡,不断地有人逃亡!将军们逃亡的就有十多个,我都不见你去追,如今竟会去追那个韩信,你骗寡人的吧?”萧何语气坚定地道:“那些将军很容易得到,去留都无关大局。至于像韩信这样的人才,那就是国士无双!如果大王只想在这里做个汉中王,僻居一隅,不思进取,那就不必用韩信了;但如果大王一定要夺取天下,那么,除了韩信,没有人可以一起计划大事的。现在,我已将韩信追回来了,只看大王的主意怎样决定了!”

刘邦面露惊讶,脱口就道:“寡人胸怀天下,素有壮志,早就谋划北入关中,向东争夺天下了!寡人怎么能够久居汉中、巴蜀之地呢?”萧何道:“大王既然一定要再入关中,向东一统天下,那么就必须重用韩信!非此人难成大事!”

刘邦“哦”了一声,犹豫起来,一时间沉吟不决。

萧何心中大急,大声道:“如果大王能够重用韩信的话,韩信就会留下来;如果不能够重用他,此番追回也是无益,他终究还是会逃走的。”刘邦迟疑了一下,说道:“那好吧,寡人就看在丞相力荐的情面上,用他做个将军。”萧何颇为失望,又道:“韩信大才,国士无双,天下无敌。大王虽然用他为将军,他还是不会留下来的!”刘邦大吃一惊,侧眼瞧了瞧萧何,但见他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心中不忍拂他之意,略一犹豫,便道:“既如此,那就用他做大将军罢,为三军主帅!”

萧何大喜,说道:“如此最好!”随即,纳头便拜,道:“恭喜大王得此大将,削平群雄,一统天下,指日可待了!”

刘邦扶他起来,说道:“寡人这就差人把韩信找来,拜他为大将军。”

萧何连忙制止,说道:“大王一向对人简慢不礼貌,现在要拜韩信为大将军,好像呼叫小孩子一样随便,这就是韩信所以逃走的原因啊!如果大王诚心实意要拜韩信做大将军,那么就应当挑选一个好日子,大王亲自沐浴斋戒,在广场上设个土坛,准备好了拜将的礼节,这样才可以。”刘邦微笑道:“就依丞相所言!”

萧何心中如释重负,大是快慰,慌忙辞别刘邦,回到相府立即把这一消息告诉给了韩信。

次日,刘邦传令在南郑城南郊的演军操场堆土成台,建“拜将台”一座,并立下规格,台高一丈二尺,刻日建成。

汉王诸将听说,纷纷前往观看。樊哙、夏侯婴、灌婴、周勃、曹参、卢绾等将军战功素著,威名赫赫,都十分高兴,暗自认为汉王要拜自己为大将军了。

不数日,拜将台筑成。

这日,晴空万里,阳光和煦,刘邦依言沐浴斋戒,盛装而出,会集诸将士在拜将台前列队观礼。

众将士注目台上,只见汉王刘邦立于台上,怀抱兵符令旗,表情肃穆。在拜将台的正中央,是一面大纛旗,绣着“汉大将军”几个金字,异常醒目。大纛旗下安放了一把太师椅,椅背正中刻了一个“帅”字。台侧遍插汉军旗帜,迎风招展,台周战鼓雷鸣,声威甚壮。

这时,汉王刘邦上前几步,朗声道:“暴秦无道,苛政害民。张楚首倡义举,于是,天下英雄揭竿而起,四海汇集,共诛强秦。寡人心忧黎民苦难,胸怀天下,以仁义治国,欲解天下万民倒悬之苦。因此,自沛县举兵,豪杰影从,一路斩关落锁,率先破关灭秦,从而结束了暴秦的残暴统治。发兵之处,怀王有约在先,‘先入定关中者王之’!而今,项王背信弃义,以巴蜀汉中封给寡人,偏安一隅,坐守绝地。是可忍,孰不可忍!而今,寡人要拜一人为汉军大将军,统帅三军,相机入关,还定三秦,克成霸业。”说到这里,台下将士惊悉汉王有意东归入关,当下群情激昂,欢声雷动,齐声道:“汉王必胜!汉王必胜!”

刘邦见众将士斗志昂扬,士气高涨,心中颇为高兴,待得欢呼声稍歇,就大声道:“今日,寡人拜淮阴人韩信为汉军大将军,是为三军统帅,众将士都须听命,如有违逆,一律杀无赦!”

此言一出,周勃、曹参、夏侯婴、樊哙等将军一片哗然,既感失望,又颇为讶异,但汉王军令既出,只得凛遵。

众将士一片欢呼声中,韩信戎装整肃,盔甲鲜明,大步走到了拜将台上。

韩信上前,对着汉王刘邦下拜,刘邦上前扶起,将兵符、令旗一概交了给他,随即朗声道:“请大将军入座帅位,执掌三军。”韩信接了兵符、令旗,转身坐入帅椅,表情肃穆,不怒自威,扫视了一眼台下将士,思潮翻滚,感慨万千,朗声道:“今日,韩信受汉王钧旨,为汉大将军,统帅三军,诚望众将士一力同心,共辅汉王开创霸业,建立功勋,名垂青史。军令如山,王法无情,但有违逆,乱我法度者,一概杀无赦!”

众将士尽皆凛遵,齐声道:“愿听大将军号令!”

待得众声止歇,韩信起身,走下帅位,对着刘邦躬身施以军礼参见,刘邦上前几步拉住了韩信的手,十分谦恭地说道:“萧丞相好几次向寡人称赞将军,力称将军雄才大略,国士无双,不知将军可有什么计策指导寡人吗?”

韩信谦辞敬谢,而后淡然一笑,很从容地对刘邦道:“大王现在要挥师入关,还定三秦,向东争夺天下的霸权,对手不就是项羽吗?”

刘邦道:“正是。”

韩信表情庄严肃穆,郑重地道:“大王你自己估计一下,就勇、悍、仁、强四点来说,跟项羽相比,谁高谁下?”

刘邦脸色微变,沉吟良久,默不做声,过了一会儿,才黯然道:“寡人比不上项羽!”

韩信见他以诚相待,据实而说,不禁感慨,再施一礼,拜贺刘邦道:“我韩信也认为大王确实比不上。但是臣以前曾经追随过项羽,很了解他,现在,我就来说明一下项羽的为人:项羽凶猛剽悍,神威凛凛,发怒大吼一声,风云变色,敌国虽有上千军马,都会吓得魂飞魄散!但是他不能信任人,更不会任人唯贤,也不能把责任托付给贤能的将领,总是自己一个人事必躬亲,奔波劳顿;所以这种勇,只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不足畏惧。项羽待人,恭敬慈爱,语气温和,部下生了病,受了伤,他会同情地掉下眼泪来,把那些好吃、好喝的东西拿出来分给他们吃。但一到分派用人之时,对那些立有战功,应当重赏和封给爵位的,他却吝于封赏,把印信的棱角磨损了,也舍不得封赏别人。所以这种仁爱,只不过是妇人之仁罢了。”

刘邦听了,很是钦服,感叹道:“大将军说得太对了。项羽貌似英武,其实也就是一些匹夫之勇罢了;他徒有仁爱的虚名,不过只是一些妇人之仁罢了!”

韩信又续道:“项羽虽然称霸天下,使诸侯臣服,可是他却不驻守关中,号令天下,轻易丢失王霸之地,火焚秦宫,屠杀劫掠,把咸阳变成了一片荒凉之地;思恋家乡,鼠目寸光,固步自封,居然建都在彭城。违背了义帝当初在诸将面前的约定‘先入定关中者王之’,亏待汉王,封于巴蜀汉中贫瘠绝地,坐困一隅,出尔反尔,大失天下豪杰所望。项羽分封天下,不以天下为念,不考虑现实情况,全以自身利益出发,把自己所亲近、所喜爱的人都封为诸侯王,以至天下豪杰都为此不平。项羽驱逐了各诸侯国的故主,而封那些故主的将相们为王,使那些怀恋故国的百姓大失所望。不但如此,项羽还放逐义帝,迁徙他到江南偏僻的郴县,使天下豪杰寒心。项羽强悍,却过于残暴,屠城劫掠,危害百姓,他的部队所经过的地方,无不残破毁灭。如今,天下百姓对他已经大失所望,都不真心亲近归附他,只不过是暂时屈从于他的淫威和强大的势力罢了。所以说,他名义上是称霸天下、号令四海的霸主,而实际上却丧失了天下民心的支持,他表面上的强大其实很脆弱,也很容易变得衰弱和没落。”

刘邦听到这里,已然对韩信的精辟见解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连连赞叹道:“大将军识见超卓,高瞻远瞩,寡人望尘莫及啊!恳望大将军教我策略,攻取天下。”

韩信道:“大王言重了。现在,大王你如果能够诚心实意地反其道而行之,因利乘便,相机而动,任用天下的谋臣勇将,挥师入关,必将所向披靡,无不摧破。用天下的城邑封地犒赏功臣,激励将士,还有谁会心有不服?用正义的军事目的去收服那些想要东归故乡的士卒,凝聚士气,全力向东,削平群雄,无往而不利。况且那三秦王章邯、司马欣、董翳,原本就是秦的降将,几年来一直统帅着秦地的士兵,在这期间战死的、逃亡的不可胜计,亡魂累累。后来,章邯等人又欺骗了部众,使之投降了项羽,但当部队走到新安时,项羽使诈而活埋了秦兵达二十几万之众,唯独只有章邯、司马欣、董翳三人得以脱身活命,还受到重用。因此一事,三秦之地的父老兄弟怨恨他们三个人,简直已恨入骨髓!如今,项羽以威势横行,强迫把秦地分封给这三个臭名昭著的人物,秦国百姓根本没有人拥护他们!所谓众叛亲离,失道寡助,隐忧已伏,祸在不远了。而大王当初挥军西向,攻破秦国的武关时,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而且还为百姓废除了秦朝严苛的法令,约法三章。民心既得,众望所归,秦国百姓都在盼着大王在秦地称王啊!况且,当初义帝与诸将所约‘先入定关中者王之’,于情于理,大王你都应当做关中之王的!这件事情当年传遍天下,尽人皆知,关中的百姓也都知道。后来,大王失去关中的王位,被封到汉中、巴蜀,秦国百姓大失所望,没有不怨恨项羽这种不当的安排的。现在大王如果挥师入关,三秦的属地只须传发一篇檄文就可以平定了。”

刘邦听了,大喜过望,当即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不由分说,亲手披在韩信的身上,拉住韩信的手,激动万分,颤声道:“大将军一席话高屋建瓴,句句珠玑,让寡人茅塞顿开,宛如大梦初醒,重见天日啊!”

韩信逊谢道:“大王过奖了!”

刘邦大声道:“大将军天纵英才,举世罕有,不必谦逊。寡人愚鲁,以至今日才得将军!今后军中大事,全赖大将军了。恳望将军与寡人戮力同心,一起扫平天下,共创霸业!”

韩信感叹道:“承蒙大王错爱,韩信愿为大王效犬马之劳!”

刘邦大喜,指天发誓道:“自今日起,寡人誓将与你肝胆相照,风雨同舟,但教寡人能有所成,定然不负将军。”

拜将台下的众将士都看得呆了,待刘邦说完,顿时欢声雷动,都齐声道:“我等愿奉大王与大将军的号令,整军入关,还定三秦,誓保大王创立霸业,一统天下!”

刘邦与韩信在台上见到三军将士群情激昂,士气高涨,两手相携,极目远望,但见军威雄壮,旌旗林立,盔甲耀眼,顿时豪气勃发,忍不住纵声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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