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哎哟……”白玲只觉得脑门像是被一记大棒狠狠击中,她顿时头晕眼花,惨叫出声。
要不是实在疼得受不了,白玲很想大吼一声,谁敢对老娘下黑手!?
下意识地揉着脑门上那个鸡蛋大的肿包,白玲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情形。
重重叠叠的人影,还有超高八度的刺耳吵骂声,如拉锯一般撕扯着她刚刚惨遭重击的脑神经,这是什么地方,身边吵个不停的家伙又是哪国的八婆?
她最先看清楚的,是面前这一小片青石地面。
作为一名国际顶级鉴宝师,白玲的职业反应就是,她一定是位于一座明朝时代的古宅,这地面上的青石砖虽然打磨得不怎么光滑,可是那工艺,分明是明代工匠的水准无疑。
可是……
她迷惑地揉着头上的包,一边纳闷不已,她不是应该坐在飞往巴黎的国际航班上,应邀去卢浮宫鉴定一幅清朝字画吗,怎么会落到这里来?
身边的噪音实在容不得她静心思索,白玲反感地抬起头,一记大大的白眼就冲噪音源飞了过去。
可没等白眼抵达目标,她就惊讶得张大了嘴,几乎忘记了额头上的痛楚。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墨蓝色褙子的中年妇女,头上挽着髻,一边插着个喜鹊登梅银簪,一边戴着半圈粉红色绢花,随着她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叫骂,做工粗糙的花瓣也随之有节奏的颤抖着,似乎随时准备落地殉职。
“二太太是派我来给老太太奔丧的,可没让我领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回府!柳烟那贱婢是二太太亲口下令逐出府的,她下的崽儿凭什么要送回府养着?”
以白玲专业的眼光扫视一圈,她可以百分之二百确定,眼前这个正叉着腰骂街的泼妇是个典型的明朝三八,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没等白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觉得身子被一股大力搂进了怀中,挤得她筋骨差点儿没散了架。
“姑娘,姑娘,您没事吧!?”
白玲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农妇正抱着自己,惊恐地看着她额头上狰狞的伤口。
这又是神马情况?
许是看见她受伤不轻,农妇猛然抬头,悲愤地冲粉花泼妇怒道:“就算不肯带姑娘回府,你也不该把姑娘推倒!姑娘怎么说也是二老爷的亲骨肉,要是姑娘有个三长两短……”
粉花泼妇不屑地啐了一口,打断了农妇的话:“我呸!一口一个姑娘,叫得倒尊贵,也不看看她是什么货色!老太太糊涂,被那贱婢哄住了,难道你也在庄子里住傻了?这丫头是柳烟在庄子里生的,别说没入族谱,连府里都没去过一回,还叫上姑娘了,她算哪门子姑娘!?”
“柳姨娘被二太太逐出府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身孕,是老太太怜悯,这才做主抬了姨娘,养在庄子里,这事儿二老爷也是知道的!”
两个女人吵得白玲头昏眼花,不经意间回头,却又被身后的情形吓了一跳。
一具厚重的檀木棺材摆在堂中央,前面是供品和火盆,白花花的帷幔从房梁直垂到地面,显得整个房间肃穆而阴冷。
这里竟然是一座灵堂!
而这两个女人,竟然是在灵前吵架!?这是胆子够肥还是不信鬼神?
白玲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灵前的招魂幡上,阴风阵阵,吹得上面的黑色大字不断起伏。
佛光接引显妣凌母太孺人白氏闺名秀珍乙位之正灵。
白玲怔怔地看着翻飞不已的招魂幡,一阵阵不属于她的记忆潮水般涌了过来,偏僻的农庄,早逝的娘亲,温和慈祥的祖母……
短暂的平静生活,终于随着凌老太太的去世而猝然结束。
这个本主的记忆实在是少得可怜,只是短短的时间,白玲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这具身体的名字叫凌玥,现年十三岁,亲娘柳烟从前是凌府二老爷的通房丫环,后因某个不明的原因被凌二太太撵出府……白玲腹诽,能是什么原因,无非就是妒忌呗……时柳烟已有身孕,不得以只好投奔到在农庄颐养天年的凌老太太,后生下凌玥。
凌玥生在农庄,长在农庄,“尊贵”的凌府血统并没有阻挠她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农村少女,除了没有下地干过农活,凌玥和所有的农村娃一样,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虾,冬日堆雪人,夏天啃西瓜,拥有一个无比快乐无比健康的童年。
随着所有记忆尘埃落定,白玲终于不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她竟然也赶上了时代新潮流,借着空难的机会穿越了。
白玲,哦不,现在该叫她的新名字了,凌玥不安地动了动身子,想要从身边这位对凌老太太忠心耿耿的田婆子怀里挣脱出来,不是她不识好人心,只是,她这刚刚受到肉体和精神双重打击的小身板,实在禁不住这位虽然上了年纪却老当益壮的农妇那铁箍般的怀抱。
田婆子却误解了她的动作,顿时忘记了和粉花泼妇的对骂,赶紧把注意力拉回到凌玥身上:“姑娘,您怎么样?俺这就给你拿药!”
她将凌玥抱到条凳上坐好,便急慌慌跑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