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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共工逃难逢狙翁

共工撞倒了不周山,畏罪潜入河里。他只觉得身子轻飘飘地往下坠,两旁的鱼虾四散逃去。不多时,便来到了黄河龙王的水晶宫前。

这水晶宫,虽在浑浊的河底,却依然亮光闪闪,通体透明,煞是好看。而且玉阶前立着两个大鼋,手执长戟威风凛凛。共工迈开大步冲上前去,叫道:“快去报告你们龙王,就说水神共工前来拜见。”

其中一只大鼋见他身上裹着虎皮土里土气的,不像是个有修为的神仙,于是不耐烦地嚷道:“哪里来的小毛神,还不快快走开!我们龙王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共工见他们瞧不起自己,于是吓唬道:“快去,不然我就搅动这黄河水,让你们水族全都不得安宁!”

这只大鼋一听顿时怒不可遏:“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到龙王的水晶宫前撒野。虾兵蟹将们,给我上!”

只听大鼋一声令下,就见大大小小的虾兵蟹将乌龟泥鳅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共工不得已赤手空挙迎了上去,不一会儿就打得他们四下里逃散。负责传令的虾兵急忙跑进水晶宫把此事上报给龙王。

此时龙王正在龙座前逗龙婆开心呢,忽闻有人大闹龙宫,却也吃惊不小:“到底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深潜到我龙宫来撒野,简直是找死!”

随后,他又连忙吩咐身后的虾兵侍卫:“快去把我的龙头拐杖抬来,看看谁能吃得消我这一杖!”

等龙头拐杖到手,龙王就气鼓鼓地奔出水晶宫,仔细一看却傻了眼:“这不是我的顶头上司——天水仙君的高徒水神共工吗?他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想到这里,龙王立刻换上笑脸迎了上去:“本王不知大神到此,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龙王说完,又回头对着虾兵蟹将大声训斥道:“你们这些不识好歹的东西,竟敢冲撞大神,还不快快退下!”这些虾兵蟹将们一听,只好乖乖地退了下去。

且听共工叹道:“幸好今日是赤手空拳,若是本神有把合用的兵器在手,恐怕他们早就全都变成肉泥了!”

龙王只得笑脸相迎:“大神教训的是。他们未尝识得尊容,故而冒犯。不过本王这里倒有一件宝物,想必大神一定会感兴趣。”龙王一边说着一边把共工请进了水晶宫。

共工一听顿时来了兴致:“都说你龙宫宝物众多,果不其然。到底是什么宝物,还请拿出来让本神开开眼界!”

龙王于是吩咐两个虾兵到府库中去取,不一会儿就见他们俩把一把普普通通的大刀抬了回来。共工一看笑了:“龙王啊龙王,休要戏弄本神。难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件宝物不成?像这样的兵器,我师傅的府库中比比皆是。”

却听龙王微微一笑:“大神可不要小看了这把大刀,它可是一把了不起的火焰神刀,在我这幽深的水晶宫里,整日浸泡在浑浊的河水里难免被埋没了。自古以来宝刀配英雄。若得大神不弃,本王愿意把它拱手相送,权作是向大神赔罪,还望大神在尊师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可是共工还是有些不信,于是亲自抓过大刀戏耍起来。却见宝刀突然发出耀眼的红光,把个水晶宫照得更加夺目。龙王见状,赶紧阻止道:“大神请快些住手,否则河水就要沸腾了!”

共工只好收住架势,但他的心早已乐坏了:“想不到这把宝刀形状一般,却又如此神奇,实属三界罕见。本神既得相赠,实乃三生有幸!”

龙王也祝贺道:“大神既怀驭水之术,又得此刀,恰好水火互补,更显神力!”

随后,龙王又奉上刀鞘,共工欣然接受,并把神刀佩于腰间,还要时时抚摸。这足以看出他对此刀的热爱,甚至使他把先前的晦气全都忘得一乾二净。

紧接着,龙王又把共工请上水晶宝座,并摆上最美味的海鲜,拿出珍藏的水府贡酒,让共工豪饮了起来。

席间,共工不免发出感慨:“想我共工本是堂堂大神,皆缘领受师命投胎人间辅佐人主,却想不到无意间撞塌了擎天玉柱不周山。只因惧怕玉帝问罪,这才逃到你这儿来暂避。今蒙你设宴款待,又赠我神兵利器,知遇之恩,本神实在无以为报!”

龙王一听,心中不免有些吃惊:“怪不得他无缘无故地闯到我的水府中来,原来是无处可躲了。如果让玉帝知道是我收留了他,我岂不也要受到牵连?倒不如先把他灌醉,然后绑了向玉帝请功,或可以加官进爵。”

想到这里,龙王突然恭维得更厉害了:“大神何必见外!以后你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府上。待酒足饭饱之后,我会叫过几只美人鱼来陪你开心。现在只管尽情地吃,尽情地喝!”

随后龙王亲自入窖搬来御酒,亲自为水神酙酒夹菜,直醉得共工脸现酡颜,醉眼朦胧,飘飘欲仙。由于美味在肚里撑得难受,他只得出了水晶宫去找茅厕。

共工在踉踉跄跄往回来的路上,忽见几个夜叉在龙宫外的角落里交头接耳,交换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共工便摇身一变,化作一只水母,奔了上去,听出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河龙听说共工撞倒了不周山,犯了天条,怕祸及自身,已在宴会屏风后布下无数虾兵蟹将并各执刀斧,期盼着捉住共工,以求到天界玉帝面前领赏进爵。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共工直气得把牙齿咬得咯咯响,“怪不得黄河永无澄清之日,原来你这条河龙也是个势利之徒!我本落难,你又何必落井下石!”

依共工当时的怒气,他真想捣毁龙宫杀光水族。可他仔细一想,却又觉得不妥,“虽然龙王是个势利之徒,却与我并无仇恨,众水族也不该受到牵连。何况我本就是待罪之身,又何必殃及无辜,徒增罪孽!”

想到这里,共工就悄悄离开龙宫并迅速浮出水面跃入空中。就在这时,空中忽然出现一道闪电,紧紧地追着水神不放。不得已,共工只得飞进就近的一个石洞,化作一块巨石,横立中央,以为可以躲过此劫。没曾想,那电光忽又化作一缕白烟,飘然而入,继而又化作一条白索,把水神的石头化身捆了个结结实实,勒得水神只得现了原形。而后就见两位大神跟进洞来,却是托塔天王父子。

只听托塔天王说道:“罪神共工,因你撞塌不周山,导致天界摇晃,仙神共怵,就连玉帝御兽园中的诸多神兽也全都走失。汝罪之大,罪不可恕。玉帝特命我父子二神前来拿你,还不快些乖乖伏首认罪!”

共工慌忙跪下身来,“都怪小神行事荒唐,这才误撞不周山,小神甘愿伏法认罪,并跪乞玉帝能够网开一面。”

随后,天王父子押上共工踏上云团回天界交差去了。

正在天王父子押着共工返回天界的路上,忽见对面一道祥光扑面而来,霞光四射,耀眼难当。细看时,却是观音菩萨稳坐莲花台,挡住了三位神仙的去路。共工抢先开口了:“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请你救小神一命。小神并非有意撞倒不周山的,请菩萨救我!”

“共工啊,作为大神,你本应该护佑百姓远离战争,可是你却水淹下邦致使万千百姓无家可归,而后又不小心撞倒不周山,使天界动荡,神佛惊心,最终导致玉帝御兽园中众多神兽走失,至今没有下落。你的罪过实在太大,不容原谅!但念你并非有意为之,并且是真心悔过,本座已特请玉帝准你戴罪立功,在人间寻找神兽踪迹,阻止他们闯下大祸!”

共工连忙点头致谢:“小神愿意戴罪立功,多谢菩萨搭救之恩。”

哪吒父子当即放了共工,收兵回天界。菩萨也独自飞回西天佛界,独留共工在云端犹豫不决。

原来他在为寻找妖兽下落而左右为难,不知所措。既已经过观音点拨,共工已知道不可再投奔上邦的伏羲国主了,但是妖兽也许就在上邦境内亦未可知。特别是那里森林茂密,草木繁多,是怪物藏身的好去处。不如先去那里看看,等待良机再改投明主。

主意已定,共工便按落云头。谁知这一按云头,却救了一个人的性命。那人就是驯猴老祖,活了五六百岁的狙翁。

话说这狙翁,隐身巫山之上,专以驯猴为乐。他的胡须坠到腰间,白发长得简直要垂到地上,远观似一条白练,近视好比飞瀑。而且狙翁走起路来健如顽童,说起话来声若洪钟。特别是他养的那些猴子,个个顽皮耍赖,净逗老人家开心。怪不得狙翁能够如此长寿呢!

说起狙翁养猴驯猴的经历,那可就长了。狙翁年轻时本是一个经常上山采药的药倌,整日背着个破药篓满巫山上跑。他踏遍了巫山的十二座山峰,经常会见得着一些顽皮的猴子在他舍下背篓上崖采药的时候,猴群们便冲上去把他辛苦采到的药草全部拿走,要么就把药篓扯烂,要么就朝着狙翁抛掷石子。

每次上山,狙翁都愁掉了头皮,对成群的猴子们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你看,这一次猴子们又乘狙翁摘掉帽子凉快的时候,把帽子抢了去,争来争去竞相往自己头上扣。看到这么搞笑的一幕,狙翁心中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

虽然狙翁经常受到捉弄,但是他每次都会十分开心。最终他下定决心要和这些猴子们成为朋友。每当这些猴子耍赖的时候,狙翁也变得温和多了,从不生气,从不吓唬他们,从不欺骗他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猴子们再也不害怕狙翁了,并和他交上了朋友,争相去帮他采药,还不时地给他送上野果吃。

起初,猴子们都沉醉于模仿狙翁的动作;后来,干脆模仿起他的声音来,并能猜透狙翁的心意;最后,有一少部分猴子竟然还能说几句人话。这真是一大奇迹!于是,狙翁干脆搬家上山和这群野猴子们住在一起。那些猴子们闲着无事,就帮老人家干些杂活。有时候他们偷喝了米酒,醉了,继而互相谩骂,便被狙翁温柔地教训一顿,弄得众猴服服贴贴,唯命是从。狙翁更是把这些猴子视为子孙,年龄大些的母猴便被看作长着毛的丫鬟。

久而久之,狙翁所住的地带便成了迷魂山庄。不论是樵夫还是药倌都不敢侵犯猴子们的领土,怕惹来大祸。以至于有个有野心又做着发财梦的猎人把这件事告诉了炎帝。炎帝便命人备上厚礼请狙翁下山,妄图让他率领猴兵去攻打下邦。可是谁曾想,狙翁根本不吃这一套,并令猴群把这几个使节吓唬下山。

但是炎帝仍不死心,他甚至对着返回来的使臣发狠:“这个死老头子真是可恶!我请他出山,分明是看得起他,可他不识好歹。不管怎么样,都要把这老不死的请下山,便烧了整个迷魂山庄,烧死他和所有的猴子猴孙也在所不惜。免得被下邦请了去来对付我们。”

于是,炎帝又派出兵丁,趁着狙翁午休的时候在山下放起了通天大火,想把狙翁烧死在山上。只见那火势:熏风烈,蝉噪歇,风亦狂,草亦多。刚刚还是火星,眨眼飞红大作。风声忽又呼呼,火舌突又熇熇。狙翁犹然打着呼噜,众猴哪顾得了这!可怜五纪长须,且欲成风下灰烬;可恨高寿老祖,行将作火中烤鹤!

在这紧要关头,当此危急时刻,忽然间天上乌云密布,大雨滂沱,浇得地下水流成河。大雨把炎帝那帮手执兵器的走卒们淋得四散而去,又透过茅草屋顶渗落到驯猴老祖身上,把他浇醒了。

老头儿伸了伸懒腰,纳闷得说不上话来:“这雨来得如此古怪,怎么说下就下呢?”他还不知道自已已经经历了死与活的危险,反倒怪起天来了。

狙翁刚从茅屋的窗户上缩回头来,就猛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向自己打招呼。待他转身一看,却见自己眼前立着个威武的壮小伙,身披斑斓的虎皮,腰间挎着一把大刀,裸露的胳膊上,肌肉疙瘩就像钢铁一样硬实。直惊得狙翁丢了三魂,离了七魄,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壮汉忙屈膝下拜:“在下乃是炎帝的将领共工,没想会吓着您老人家。”

共工遂把刚才目睹的事一一告诉了狙翁。还说:“幸好在下从此地经过,才使您老人家免遭毒手。”

狙翁不禁叹道:“你既为炎帝大将,他老儿要害我,你缘何又要救我!”当下又把炎帝厚礼相请而遭拒绝的事说与水神听。

水神劝道:“我本有其它事情缠身,故不知晓。若是炎帝请不动您,他也未必会死心,这恐怕会对您不利。不如暂且权从,也可保得一时平安。您看我说得对吗,老人家?”

狙翁叹道:“看来也只有如此了。”

共产和狙翁收拾行装,领了一大群猴兵上路,一同到了上邦拜见炎帝。炎帝握住共工的手,又卖弄起了虚情假意:“将军所率的士兵们回来报告说你跳进了黄河,急得寡人不知所措。幸好你能平安回来,寡人也就放心了。”

当看见狙翁背后那一大群猴子后,炎帝乐得舌头都快掉出来了:“驯猴老祖,真了不起。看把这些猴崽们教训得服服贴贴的,难能可贵,难能可贵啊!”

其实他的心思,早已在盘算着如何把这些猴子弄来服侍自己了。

在之前就已经提到过,玉帝的御兽园里的八十一只神兽由于天界的晃动受到惊吓,居然全都逃出了御兽园。那些神兽究竟去了哪里?他们的状况怎样?在下一章回里,你就会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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