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地看着妖王被飞虎神兽救走,共工气得坐在一块巨石上不住地叹气:“满以为借来照妖镜并在师傅的帮助下就可以把妖王就地诛杀,从而弥补自己犯下的弥天大罪。可是心算不如天算,关键时刻却总让他给逃掉。难道这些妖兽真的就命不该绝吗?此次让妖王逃回妖都,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抓住他啊?在以后的日子里,真不知道他们会闯出多大的乱子来!”
一想到这里,共工就越发自责:“都怪我初下天界不识好歹,竟助长上下两邦相互攻伐最终闯下这等泼天大祸。如果人间上下两邦能够和睦相处永不相犯那该多好。就算妖兽在人间挑起祸端也能够合力摆平。现如今妖王脱逃,而且应心宝剑也没有夺回,像伏羲这样心胸狭窄的国主肯定不会放过我,而我先前却误作了他屠戳下邦万千无辜百姓的帮手,实在不该啊!听说下邦人主轩辕英明贤圣颇受子民的爱戴,我早有归附之心。不如现在就去投奔于他。只要我能诚心请罪,想必他也不会过分为难我。到那时,再想方设法联合人间众神共同诛妖,就一定能够把所有妖兽统统诛灭。”
想到这里,共工便站起身转而向下邦方向走去。
走了半日,前方忽然出现一座府邸,其规模虽然不是很大,但却相当气派,而且府门两旁各有两个身着铠甲的士兵把守。共工在辅佐炎帝期间,早就听闻下邦国主轩辕十分节俭,从不大肆兴建土木,便把眼前这座府邸误认作下邦的轩辕宫。随后,共工便左袒其胸,背负束荆,来到府门前跪下请罪,被守门的士卒报入府内。
过了许久,才见府内慢腾腾地走出一个又胖又矮身着盔甲的中年男人。这人脸上横肉成群,毛发直竖,身材尚不及共工的一半高。于是共工私下里寻思:“久闻轩辕大名,今日一见,长得却如此面目可憎!不过人不可貌相。只要全心全意为他的子民着想,就是一个好的国主。”
其实这个中年男人并不是轩辕,而是轩辕手下的将领僬侥。眼前这座府邸也是轩辕专门为僬侥建造的。僬侥身体虽矮,却力大无穷,在林中狩猎时曾力搏巨熊,因此被轩辕认作将军。此刻他正在自己的府邸闲着无事,忽听守门家丁进来报告,说府门外有个身着虎皮且身材高大的勇士前来负荆请罪。
这下却令僬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真是怪了!自从被轩辕拜作将军之后,就从来没有人敢得罪本将军。到底是谁会来我门前请罪呢?”
最后,僬侥终于拿定主意,决定出来看个究竟,所以就摇晃着身子慢腾腾地走了出来。因为共工与轩辕以及僬侥从未谋面,所以一见僬侥就把僬侥误作了轩辕。
起初,僬侥倒也不敢造次,说话也是小心翼翼:“这位壮士,你我素昧平生,今日缘何前来向我请罪啊?”僬侥说着就走上前去伸出双手试图把共工扶起来。
一听僬侥说话倒也和缓,共工不禁放下心来:“说来惭愧。在下乃是掘开黄河水淹贵邦的罪魁祸首,炎帝手下的大将共工。因在下先前初出茅庐不识好歹,所以才闯下如此祸端。在下素闻贵邦轩辕国主一向仁爱治邦体恤百姓,不似伏羲那般猜忌成性,所以早有弃暗投明之心,故此前来负荆请罪。在下愿为明主策马执缰效劳麾下,虽万死不辞!”
僬侥听着听着,心中却悄悄地算计起来,“怪不得共工这厮前来请罪,原来是他把我当作了国主轩辕。轩辕虽然身无半点本领,却稳坐国主的位子,我早有心把他赶下台去,只是时机未到而已。不过,轩辕身边有祝融厉行那样的猛将已经很难对付,眼前这个共工若再投靠于他,岂不就麻烦了?不行,我一定想方设法把他折磨走!”
想到这里,僬侥突然一把推开共工,故意摆出人主的架势怒喝道:“好你个共工,我才不会被你那假惺惺的样子给骗了呢。你既已水淹我邦使我万千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却还有胆前来送死,果真是不知好歹!”
说着,他又扭头吩咐两旁的守门士卒:“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把他给捆了!”四位家丁一听便一齐冲了上来,不由分说,就把共工全身五花大绑起来。
共工本想发作,可一想到自己是诚心诚意前来请罪,就只好把心中的怒火按捺下去:“在下一时糊涂导致犯下如此大错,自会伤了贵邦百姓的心,早该有如此下场。只要能让贵邦百姓消除对在下的仇恨,在下认杀认剐,绝无怨言!”
这时,僬侥把带头的家丁叫到一边,悄悄叮嘱道:“大福,你一定要想尽各种办法来折磨他,你折磨得他越痛苦本将军就越开心。唯有如此,他才不会再去投奔国主轩辕,免得日后成了麻烦。”这位带头家丁立刻就领会了僬侥的用意。
随后,共工就被绑住双脚,倒挂在府内偏房的大梁上,像一只倒挂的蝙蝠,从头到脚晃荡个不住。紧接着,那位带头家丁大福又命令众家丁上前三下五除二扒掉了共工身上的虎皮,然后轮流用铁鞭狠狠地打在他身上,直到打得他身上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到这时,共工为了表达自己的悔过之心,居然还在紧咬牙关一声不吭,默默地忍受着这种非人的折磨。
见仍不凑效,大福便跑去告诉僬侥:“将军,奴才已经用尽了各种办法,早已折磨得共工那厮有气无力伤痕累累。可是他始终不肯求饶,铁鞭打在他的身上就像打在木头上一样毫无反应。这可如何是好?”
僬侥冷冷地笑道:“那就弄些辣椒水来泼到他身上,看他还能不能挺得住!如此一来,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也该求饶了!”
于是,这群会整人的家伙又端来辣椒水,慢慢浇在共工的伤口上,直疼得水神直打哆嗦。可他始终紧咬牙关,一声不哼,使局外人无不为其刚勇所折服,甚至还有位家丁居然偷偷落下泪来。在百般折磨无果的情况下,僬侥只好下令把共工关在自建的虎头牢里。
再说那位落泪的家丁。他虽在僬侥手下当差但却是一个一心向佛的人。他有一妻,也一心向善,可是至今夫妇俩仍未有子嗣。晚上,妻子见丈夫回家来,听说了共工受刑惨不忍睹之事,便插嘴道:“我们现在还没有一儿半女,兴许我们做的善事还不够多,菩萨不肯轻易赐儿子给我们。所以你好歹也要设法救他一救,千万别让好人遭殃,也算积大功德一件。”
丈夫无奈地答道,“可是将军府内守卫森严,就连麻雀也飞不出来。我乃一介小小家丁,哪有什么办法救他出来啊?”
其妻马上安慰道:“我们不如先去探望一下,兴许牢中那人有办法。就算没办法救他出来,却也能让观音菩萨看到我们的向善之心。”
主意已定,这位家丁便连夜备好酒菜,等到次日早上来到将军府悄悄探望此时已被关在虎头牢中的共工。他用钱财贿赂了狱卒后,顺利地进入牢内,并把酒菜摆到了共工面前。
共工见状不禁愣住了:“在下给你们下邦带来了这么大的祸患,你们都恨不得把在下折磨死而后快,现在居然又送来了断头饭!在下诚心前来请罪,却想不到落得如此下场!你们国主的心胸怎么如此狭窄!”
那位家丁环顾了一下,见四周无人,这才小声叹道:“共工将军,你完全误会了!你所见到的那位侏儒将军,根本就不是我们国主轩辕,而是轩辕的一位将领名叫僬侥。我是他的一名家丁。我们现在也是在他的府上,而不是在轩辕的王宫里。试想一下,我们国主一向以仁爱治国,又怎么会如此虐待真心投效他的人呢?”
“既然如此,这断头饭又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位侏儒将军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请将军不要误会。在下早已被将军坚强的毅力所感动,故此备下酒菜,希望将军的体力快速恢复,我们也好快些把将军救出去。只是在下虽然绞尽脑汁,却始终想不出办法来,这可如何是好?”
听完家丁一席话,共工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连一点国主的风范也没有,还带着一脸反相。原来是我共工眼拙,误把这个僬侥当作了你们国主。既然他不是轩辕,我又何必无端受他这些折磨?”
家丁接着问道:“不知将军打算如何逃离这里?”
共工答道:“此事不需你费心,本将军自有办法。还望你快些离开,免得连累了你和你的家人。”
等那位家丁走后,共工立刻运起神力挣断身上的锁链,然后使了个障眼法,逃了出来。在寻回火焰刀的途中,共工误入府邸深处,恰巧偷看到僬侥正在会见东夷番邦飞虎派来的的秘使貔子精。当时,那位带头的家丁也跟在僬侥身边。见状,共工不禁暗暗叹道:“原来这个侏儒果然有叛主之心,暗中却又跟妖兽们勾结在一起!如此一来,轩辕国主岂不是危险了?”
就这样,共工怀揣着深深的不安逃出了僬侥的府邸,恰逢原先那位善心的家丁在外面接应回他的家中养伤。
两天后,共工已经觉得自己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可是鞭打造成的伤疤始终无法褪去。无奈之下,他决定动身去求太上老君赐仙丹复容。于是拜别家丁夫妇,独自踏上云团来到天界太上老君的兜率宫前。
起初,守在宫门前的两位仙童并没有认出他来。特别是见他脸上伤疤累累丑陋难堪,有位仙童就想把他撵走:“你是谁,到这里来做什么,还不快快走开?要是让老君撞见就不好了。”
于是,共工只好说明了来意:“在下是天水仙君的徒弟水神共工,因为自己这张丑脸所以前来求见老君。还望二位仙童代为引荐。”
谁知那位仙童听了反而哈哈大笑:“什么,你说你是水神共工?可是共工大神我们倒也认得,哪是你这副模样?”
共工只好如实答道:“在下确实是水神共工。在下之所以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完全是被下界的一个大恶人折磨所致。”
于是,他就慢慢道出了自己误投僬侥时所经历的一切,直说得两位仙童不得不信。随后,他们就跑着向太上老君通报去了。
好不容易见到了太上老君,共工没想到却被老君数落了一番:“共工贤侄,你不在下界追杀那群逃跑的神兽,却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共工只好以实相告:“小神因为屡次追杀妖王未果,从而意识到这样一个道理:要想完成诛妖大业,单凭小神的一己之力是根本行不通的。我们只有联合人间所有大神,以及所有正义的力量才能扭转乾坤诛灭妖兽。这也正是小神投奔下邦国主轩辕的目的。不过,小神一时糊涂,居然错把他的手下将军僬侥误认作国主,反倒被他重重地羞辱了一番,害得小神身上留下了这些褪不去的伤疤,因此前来老君这里求一颗复容仙丹。”共工说着就撩开虎皮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胸部。
老君不禁叹息道:“只可惜老夫的仙丹已经不多了,正缺少炼丹用的铅精。不如烦劳贤侄去下界终南山混世魔王那里弄些回来。望你快去快回,老夫还等着急用呢!”
听完吩咐,共工就速速别了老君,下了天界,驾云来到了终南山。共工一眼望去,却见眼前出现一处巨大的石洞,洞顶长满青松,洞口上方清楚地刻着‘混世魔王洞’五个大字。共工来到洞口,大声地道明来意。几个小妖便慌忙报入洞中,共工随后而入,见到了混世魔王。
但见这混世魔王:一幅大脑瓜,左右生两角。喙鼻朝天翘,恰似酒壶嘴;抹得一身黑,便如出锅底。生得虽凶悍,却有驯服心;长得虽不类,倒无害人意。
这魔王受太上老君驯化,专门在此看守铅精以备炼丹。此刻见说是奉了老君之命来取铅精,倒也不敢怠慢,径直把共工领到洞府深处。
在这里,到处都是闪闪发着银光的蘑菇状的奇怪物体。魔王使用手中的金击子随便敲下了几株并放入石头制成的窠臼之中,然后就像捣药似的把它们捣碎,最后用一把木勺把它们舀了出来。
见状,共工急忙撩起虎皮的一角,准备把它们兜住,却没想到反而气得混世魔王立刻把木勺收了回去:“你这个糊涂虫,怎么可以糊弄我!这铅精如此贵重,就连太上老君也只允许用特制的葫芦来装,你却敢用这肮脏的虎皮来兜,到底是何道理?”
共工一时愣在了原地。却听混世魔王继续咆哮道:“快回老君那里把葫芦取来,否则休想从我这里取走一粒铅精!”
共工无奈,只好再次返回了太上老君府,却见老君笑呵呵地迎了出来:“老夫真是胡涂,竟忘了嘱咐贤侄带上我那金葫芦,害得贤侄还得再跑一趟。”
太上老君说着就把金葫芦递了过来,“此乃老夫的宝物,唯有它可以盛得住铅精不致外渗。其它凡物若是装了粉状的铅精,全都会莫名其妙地消耗干净!”
如此又折腾了一番,共工终于取回铅精并吞下老君所赐的复容仙丹,瞬间就治好了身上的疮疤,反而显得更加英俊威武。
前番因为受够了僬侥折辱,现在的共工早已心灰意懒,不想再过问人间是非。离开老君府上,他立在云端竟然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
正在沉思之际,忽见了前方一片祥光扑面而来。共工仔细一看却是观音菩萨:“水神共工,你要往哪里去?为什么不到人间去辅佐贤明的君主?”
“小神起初投效上邦,却渐渐发现伏羲国主并非小神想要辅佐的那种贤明人主。而后小神又误投下邦,谁想却差点丢了性命,现在早已厌倦了人间的善恶相争。”
菩萨忽把眉头一皱:“要诛灭逃下天界的这群神兽,单凭你一己之力是绝对办不到的,你必须联合人间众神戮力同心方可达成。此事本来因你而起,你现在却想撒手不管,是何道理?虽然你受了些委屈,但与千千万万百姓将要遭受的苦难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况且你还有罪在身,难道你想半途而废吗?”
菩萨说得共工面红耳赤一时答不上话来,最后只得溜回人间继续探察妖兽的动静。
不过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他费尽周折投奔下邦却始终没有机会,但最后却以一种奇特的方式进入了下邦国主轩辕的梦里。轩辕到底做了一个怎样的梦?下邦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