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阳帝一袭暗纹龙袍坐在御书房内,脸色阴沉的吓人。一旁侍候的太监盛公公晓得主子此刻心情焦躁,却不知那焦躁从何而来,一时也无话可说,待在原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盛公公是璟阳帝身边的老人了,陪着他从王爷走到现在。
半晌,窗边传来一丝异响,盛公公这才松了口气,那人来了,饶是皇上有再大的怒气也不会发出来了,这才微微抬起袖子,擦了擦已是滴到下巴沿儿的汗水。
果然,璟阳帝看着眼前站得挺拔的黑衣蒙面人,快速收起阴沉的脸色,目露慈爱,柔声道,“阿倾啊,朕打算出兵南诏。”适才他正在思考由谁来做这统帅大将军,登基十余年,他还未干出过什么大手笔,心中免不得有些不安和烦躁,坐在皇帝这个位置,压力如山。
那黑衣蒙面人拉下面罩,露出一副惊天容貌,听到璟阳帝的话,泼墨般的眉毛骤然蹙起,沉声道,“皇上还请三思,今日探子来报,我北燕与东秦接壤地附近出现大批流民,细查才知那东秦似有异动,三十万大军就伏在那里,伺机而发!那大批流民便是被军队骚扰,不堪负重才逃亡的。”
“什么?!”璟阳帝大惊,不由拍案而起。前些日子太后寿宴南诏派来了刺客,他心中本就咽不下这口气,这几个月来几番与大臣们商讨部署,出兵之日终是指日可待,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冒出了个东秦!这该如何是好啊?
“皇上你看….”那阿倾目光微敛,沉声问道。
璟阳帝实在难以压下心中不甘,想他北燕地大物博,兵马数百万,却要忍受他国的挑衅,他如何能忍!
璟阳帝反复吐息,想让心情平复。自他登基以来,还未曾有过大型战事,况且边界局势不甚稳当,决定向南诏出兵虽然冒险,但面对一个小小南诏却有足够赢的把握。但那东秦却在此时插上一脚,这兵,怕是不能再出了,不,是绝不能出!他不能拿自己的国家开玩笑,意气用事反而正中他人下怀!
经过一番思考,璟阳帝终是下了决定,“三十万,不多,却是足够造成威胁,起码阻止我们攻打南诏的目的是达到了,哎....”璟阳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揉了揉阵阵作痛的额角,“阿倾,朕知道了,明日便发布圣旨,任张忠剑为抗远大将军,带领四十万大军去与那东秦对峙。”
其实璟阳帝心中也知晓,这仗现在还打不起来,四国之间的彼此牵制让每一个国家都不敢轻举妄动啊。突然想到了什么,璟阳帝目光倏紧,凌厉发亮,那南诏怕是和东秦…哼!
听到璟阳帝如此安排,那阿倾也不再说话,沉默在原地。
璟阳帝心中思索了一会儿,知晓已无他法,便也暂时不再多想。抬眼看着阿倾,看着那张与那个人极其相似的脸庞,带着些许怀恋,他淡淡的开了口,“阿倾,明日便是你父母的祭日,与朕同去佛光寺祭奠吧!还有啊,你皇奶奶很想你,总是向朕抱怨说你不去看她。”
“我很忙,父母的祭日我会在府中好生祭奠。”那阿倾的语气甚是冷漠,话语中透出的疏离与寒意让人心中寒战。
这便是拒绝了,璟阳帝本就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多年以来一直都是这样,也只好摇了摇头,无奈的道,“既如此,那便随你吧。”
如何呢?对于他的关怀,亲切,甚至是讨好,阿倾从来也没有领过情不是吗?璟阳帝心中苦涩。
“但你有空还是去看看你皇奶奶吧,她真的很想你,毕竟是你的亲奶奶。”见那阿倾拉上面罩,转身便要走,璟阳帝连忙说道。
见那背影微微一怔,璟阳帝心中拂过一丝怜惜,“还有明日....”
那背影不再停留,不等璟阳帝说完便大步走向窗口,一跃而去。独留璟阳帝一人不住叹息。
“皇上…”盛公公小心翼翼的开口,“已经很晚了,还请皇上早生歇息,明日还有得忙呢,还请皇上保重龙体啊。”
“嗯…就去晴妃那儿罢。”璟阳帝也觉得乏了,是已经很晚了啊。
“嗻。”盛公公躬身应到。
.....
翌日,德辉殿中。
林亦一又被噩梦折磨了整整一夜,天还未亮她便起了身,望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空发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话当真不假。
待到鸡鸣,德辉殿便开始忙碌,今日便是去佛光寺祈福的日子了。
去佛光寺祈福的人员有太后,璟阳帝,皇后,一些妃子和文武大臣若干。其中由于今年是璟阳帝登基整二十年,所以太后要在佛光寺祈福一年,其余人则照例皆是一天。
二十年前的今天,璟阳帝登基为皇。
众人收拾妥帖,待到吉时便声势浩荡的出发了。
璟阳帝坐在最前方龙黄轿撵上,眉头一直无法舒展,适才他派出去的宫人来报,楚倾果然没来。
林亦一独坐在太后之后的软轿上,闭目养神。已是出了宫吧,外面的人群吵嚷个不停,热闹非凡。
听说那佛光寺在城郊的盘龙山上,须得半天的功夫才能到。
良久,许是出了城,外面终于安静了下来,昨晚没有睡好,林亦一现在正是困得不行,闭眼恍惚间,她听见外头的宫女似是在说着什么悄悄话。她不想偷听,可是她的耳朵可闭不上,听了个一清二楚。
“哎,你知道吗,咱这轿中的姑娘只是个宫女!”一个宫女压低了声音向另一个宫女说道。
“我知道啊,不过人家马上就不是宫女咯,哼,这就是真正的草鸡变凤凰啊!”另一个宫女不甘示弱的回道,话语中带着嫉妒,酸溜溜的。同样是宫女,她怎得没有这么好运!
….
草鸡变凤凰吗?呵呵...林亦一缓缓睁开眼,微微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不以为意的微笑,呵呵,原本她就不是什么草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