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底下,一个红点正在闪闪发光,将屋内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到远方人耳中。
“老大,要出手吗?”
秋霜萋冷,露缀枯叶。
一男子正迎月而立,月映人,人胜月。
熠熠月光,灼灼生辉,那人,不笑已倾国,蹙眉已倾城。
若不是塞在耳朵内的耳机,时不时传来的声音,让他偶尔敛眉,偶尔深思,只当这是从古代画卷里走出来的倾世美男。
张奇早在听到杨莹与张力当年的勾结时,就已眉心紧蹙,电光闪过,所有谜底昭然可见。
怪不得当年林薇会在操场相约那次,无故失约,自那以后始终不肯见自己,原来,当中发生了这么多精彩绝伦的戏。
抬头仰望星空,幽深的眸子中泛出一丝复杂,当耳塞那边再次传来询问时,才淡淡开了口,“去救下她”。
即便知道了杨莹多年前设计拆散他和林薇;即便知道她在他的酒里下药,害他失去理智,把她当成林薇给温存了,他终究没冷漠到绝点。
于她,他心底始终有一丝感激,当年若非她爸爸的支持,他在美国也不会如此轻易的起家;若非她爸爸的鼓励,年少的他不会懂得隐忍不发,如今厚积薄发回来,拿回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收回思绪,幽深黑瞳缓缓朝市郊睇去……
阔别多年,你,还是你,一如既往的傻!
我,却早已不是我,却一如既往的爱你!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做法医吗?
你真傻!你真笨!
你却也真好!
从此,漫漫路途,都将有我陪着你!
从怀中掏出照片,仔细凝睇,婵娟美月,恍然成了那人的面容……
“以后再见面,不知道我该称你为‘楚先生’呢,还是‘张董事’长?”带着浓浓讥笑的声音,随风缓缓飘入耳中。
也瞬间破坏了正站在半山腰追忆往事,凝睇红颜那人的美好。
他蓦然回神,神色阴郁,却没转身,依旧居高凝望市郊,唇角微勾,“称呼只是个代号,李少董何必见怀!”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温度,更不同于前两次林薇在时,对他的不屑和嘲弄。
李正锋一个恍惚,如此高傲的人,是那个曾经厚颜无耻去抢他玫瑰花,抢到后又声声叫着要拿去做厕所清新剂的人吗?
人,能善变到这地步,实在太可怕了!。
等淡去眸中的惊讶,才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站,循着他的眼神朝市郊望去,唇角微翘,轻然一笑,“她那么单纯,你怎么忍心骗她!”口气责备却也带着丝丝缕缕的关心。
张奇听到这话,身形一顿,没立刻回他。
握照片的手却已不禁加大了力,指关节突出,节节发白。
李正锋说得很对,他是骗她了,取名为“楚冰卿”,只因记得她当年最喜欢的是纳兰词,而她最喜欢的就是当中那句,“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还曾记得那个杨柳拂面,荷花飘香的午后,她半依在自己怀中,素唇轻启,朗朗背诵,“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秀美的小脸骤然看着自己,清澈的黑眸泛着氤氲的雾气,潸然道:“奇,你说,真心相爱的人,为什么不能白头,非要生死永隔。”
他轻笑着,轻溺的点了点她小巧的鼻尖,“放心吧,我和你除非死别,否则永不生离!”
她一把捂住他的唇,凝视上他,眈眈纠正,“我对你生死永相随!”
誓言如风,依旧萦绕耳边,只是他却辜负了十一年。
长长叹息间,眼前似乎已飘起层层雾气,想看清那头因他情不自禁的一吻,而面色瞬间绯红的少女,可她却越飘越远……
李正锋看着张奇眼底一闪而过的光亮,以为自己看错了,他虽不关心商界的事,但他却是长在商界之家,还有个比谁都关心商界大事的妈妈。
所以张奇这名字,对他来说,早如雷贯耳,熟悉万分。
说出来谁人会相信,在商场上手腕铁血,落井下石,心狠手辣的张奇居然会眼底泛泪,难道他和林薇,真的如妈妈说的那样关系不一般。
乘张奇恍惚之际,他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照片。
这架势,颇有几分,张奇抢他玫瑰花时的架势,只是如今,身边没了那个垂眸偷笑的女子。
他一张张翻看,一件疑惑的事也渐渐明了于心,恍然大误的看着身边那个脸色倏变,柔情已被阴穆替代的男人,“原来你连一开始在小林面前露出的长相,也都是假的?!”
月光虽不亮,却依稀也可将照片上的人看清。
叶玲玲给杨莹的照片,都按拍摄时间的先后排好。
第一张上的张奇虽然清朗俊雅,但还不至于像现在这般俊美无俦!
张奇嘴边泛着冷笑上前,深瞳冷冷的看着李正烽,冷冷的将照片从他手中夺回,一字一句的朝他解释,“这很简单,只要把眉毛化偏点,相貌虽不能全改变,却也能改个三四成。”
第一次见面时,他让人把眉毛化偏了点,只轻轻这样一化,已让他和原先的相貌只有五六成相似。
当然随着相处的加深,他已慢慢恢复了自己本来的相貌。
这也是为什么林薇在后来的日子里,不止一次看着他恍惚出神,也不止一次追问他究竟是谁。
更在把楚冰卿和张奇交错成同一人时的现在,给自己时不时的花—痴样,找了个合适的借口——“情人眼里出西施”。
若说这世上当真有种谎言可以叫善意的话,那他的就是!
他这么做,只是怕林薇见了他,回忆起他当年对她的讥讽,直接不理他,或者划条鸿沟阻挡他。
他的策略是,与其步履艰难,还不如这样攻城掠地,一步步的重新走进她心底。
想到她挂电话前那声关切的“早点回来”,张奇眸低闪过一丝暖意,唇角轻轻上勾,微笑满目。
是该早点回去了!
不再理会李正锋,挑出一张照片反着放入贴心处的衬衣口袋里后,便径直朝山下的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