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勋根本无法静下心听叶肃说话,他现在心中、脑中已经全部被孙萱填满了,想着她的坚强与坚持,在他面前的不卑不亢;想着她的柔弱,她的蓬头垢面,大腿上、胳膊上被簪子扎伤的留下的血渍和针眼,手脚上的擦伤,右手背上清晰的牙印,白色的衫裙上沾满的鲜血和污泥;想着她在伤口抹药时微微的颤抖,想着她清朗的笑容和眼底不容易看见的那一抹哀伤;想着这样的一个女人怎么会是孙萱呢?又为何偏偏要是孙萱呢?想着想着他的心也开始微微的颤抖、绞痛。
世间比孙萱美艳的女子他见得多了,他想起了他的红颜知己--茗烟楼的染香,想起和她的鱼水之欢,她有着媚骨的美,一颦一笑都能勾起男人无限的热情。他认为女人就如身上的锦衣是不需要投入精力和情感的,从未想过会为哪个女子动心,也从没有哪个女子打动过他的心,染香的存在也不过是顺应了他的需求,像丽妃和其他大臣们送过来的夫人,他连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更别说打动他的心了。而此刻,他对孙萱产生了种莫名的情愫,他想要呵护她,想擦掉她眼底那一抹哀伤,想看她笑,想吹笛子给他听,想让她日日陪在自己的身边。但是孙萱和他毕竟是敌对的双方,所以他努力的克制自己,甚至过分的伤害了她。
“她毕竟是孙儒海的女儿,待一切尘埃落定后,放她离开王府,也算是我对她的恩泽了!”他长出一口气,心里想到。
“叶肃,翠屏查的怎么样了?”叶肃刚才跟他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心绪平静些后,又重新问道。
“翠屏确实有一个弟弟在右丞相府。”叶肃已经回答这个问题三遍了。
“她可有供出什么?”东方勋又问道。
“狱吏虽已对她严刑拷打,却什么也没问出来。”叶肃回道。
“原本抓翠屏和孙萱,是想逼迫她们就范,为我所用,没想到这二人如此坚决。而如今孙萱主动来投,依你看,当如何应对?”
东方勋眉头紧锁,仍是怀疑孙萱的真实意图。
“王爷不必多虑,顺水推舟即可,只要她们知道的全部是假的,与孙儒海这一役便是我们赢。”叶肃自信的说道。
“翠屏放了吗?”的确,与孙儒海一战中还要用到翠屏。
“已经放了,也已让医女诊治过。打的虽重了些,但只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叶肃回道。
“如此,按照先前你我所定之计行事便可。”东方勋话语中带着些疲倦。
“王爷,你已好几天没去染香姑娘那儿了,今天姑娘派人给您送了这个过来。”叶肃递上了一个巴掌大的荷包,荷包是大红色的,绣着精致的花草。
东方勋打开荷包,拿出了一样东西,是女人贴身穿着的诃子。他看着诃子嘴角露出了笑容,原本纠结的眉头舒展开来。
“想笑就笑吧!不用憋着。”他瞥了一眼叶肃说道。
“王爷要去染香姑娘那儿吗?”叶肃笑眯眯的问道。
“这还用说!”说罢,同叶肃二人并肩而去。
这就是叶肃的聪明之处,他知道东方勋对孙萱越陷越深,已经阻挡不了。更看见今日孙萱为达目的竟连自己性命都豪不顾惜,自残之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他感到了孙萱的可怕,害怕这样的女人若是留在东方勋的身边,早晚会害了东方勋,所以他想起了染香。染香是东方勋的红颜知己,东方勋一直把她视若珍宝,他以为东方勋很爱染香,因此叶肃利用染香适时的提醒东方勋,不该继续沉迷孙萱。
东方勋明白叶肃的良苦用心,二人相处的久了,自然有不用言说的默契,再说他是个正值壮年的男人,自有需要舒解的时候。
染香人早年在茗烟楼卖艺,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后来被北王看中,成了北王的女人。北王虽然早已为她赎了身,却没把她接到王府,一直养在外宅里。北王的本意是要保护她,以她的身份若是到了王府怕是很难生存。
“王爷!”东方勋刚进门,便被一把抱住。染香的声音绵绵的,叫的他骨头酥麻。
她只穿着一层薄薄的红色的轻纱,映衬的肌肤更加雪白晶莹,她的媚眼如丝,能够勾魂摄魄。她的红唇娇艳,让人不禁想一亲芳泽。她的腰肢纤细,不堪盈盈一握。她是要命的妖精,只是看她一眼心便会被她夺了去。他喜笑颜开一把抱住她,春宵帐暖,湖水绿的锦被上鸳鸯双双对对……
“王爷,心中有郁闷之事吗?”欢愉过后染香伏在他的身上,柔柔的问道。女人的感情都很纤细,很敏感。她隐隐察觉到了东方勋的行为有些异常。
这样的女人,能倾倒天下的男人。而她能够倾倒东方勋,不仅因为她貌美,而且还有绝顶的聪明。染香总是能适时的让东方勋忘记那些萦绕脑中的烦心事,在她的身边东方勋感到无比的轻松和快乐,而这些是王府中所有妃子夫人都给不了的。
“怎么?是本王太粗鲁弄疼你了吗?”东方勋用胳膊搂着染香,一边抚摸着她柔滑的肌肤,一边问道。
“王爷疼惜染香,爱惜染香,可染香却未能为王爷做些什么,染香只是希望能为王爷分忧。”她摇摇头乖巧的说道,这一番话任天下哪一个男子听到了都会一番感动。
“本王在染香的身边还会有什么忧愁!”他坏笑着用手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王爷身处万花丛中,阅花无数,容貌身姿在染香之上者比比皆是,染香不求能与王爷长相厮守,只求王爷不要忘了染香!”她的眼里闪着泪花,似是一朵带露的海棠,让人不禁想去怜爱。她已经逾矩了,爱上了她不应该爱的男人。
“本王怎么会忘记你呢?你永远都是本王珍爱的香儿,是谁也无法替代的存在。”他温柔的回答让染香的心中宽慰了许多。女人总是愿意听男人说这样的话,即使知道是谎言,也会如飞蛾扑火般甘愿受骗。
“染香出身不好,而王爷身份高贵,染香不敢奢望其他,只盼王爷若是闲暇有空时,能常来看看染香。”她水汪汪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东方勋。她明白男女之间单纯只有床上关系的话,终究是不会长久的,明白自己的身份是两人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她很聪明,知道东方勋也是聪明人,能够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所以她没有让东方勋给她名分,只是用这些话提醒东方勋应该给她名分。
“傻香儿!”东方勋溺爱的捏了捏她的鼻子。
“今生能得王爷抬爱,染香死而无憾。”她的话是决绝的话,可那双多情的眼睛分明闪现的是眷恋的目光。她适时的扮演了一个无悔、痴情的女子,每个男人听了这样的女人说的这样的话,都会大脑缺氧,深深折服。
东方勋从没像今天这样失控,在他怀里抱着的是染香,眼里看到的却是孙萱。她的面容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她的爽朗笑容,她的幽幽哀伤。他发狂了,以为染香能使他忘记孙萱,可是他错了,他越是想要忘记,孙萱在他脑中反而愈发的清晰。此刻,看着身旁睡着的染香,东方勋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愧疚感,他疼惜她、看重她,对她的感情却不是爱。“也许我应该给她个名分!”他心中默默的想到,。
“王爷!该回了!”门外传来了叶肃的声音。东方勋起身穿好衣服,给染香盖上薄被之后便走了,却不知被中人儿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流下了两行清泪。
“王爷这么疼爱姑娘,姑娘该高兴才是。”婢女用香帕拭掉她腮边的泪水。
“是呀……我是该高兴!”染香嘴角扯了个冷笑一把扯过锦被盖在身上。
只有她自己知道东方勋不一样了,她又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难道她已经到了色衰的年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