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狠毒了，太狠毒了……
青龙的哭喊声令人头皮发麻，唐宁撅嘴辩解，“蜂蜜可以美容养颜，加在去疤霜里，不是正好么？”
最后，在大家气得充血的眼神的注目下，索性委屈得蹲在地上，抽哒哒道：“人家一番好心，期望青龙姐姐恢复容貌，哪里知道……哪里知道……还会引来这么多的蚂蚁啊……”
万蚁撕咬，痛彻心腑。
“大哥，我好痛啊……老大夫，救我救我……”青龙战栗着，伸出一宿之间干枯的手臂，竭力挣扎。
脸上的碎肉随虫蚁攒动而翻滚，白骨与血肉交错，簇拥在四周的金牛寨弟兄们见了，是止不住的呕吐寒战。
肥肿的眼中饱含泪光，黄泉一面冲老头儿急急呼喊，一面安抚怀中的妹妹，“老大夫，快来救她……妹子别怕，大哥在呢，大哥不会让你有事的……”
挣扎间，有蚁虫落在黄泉身上，顺着颈间钻进衣襟之中，登时被蜇得嗷嗷大叫，松开抱着青龙的双臂，在院子里又蹦又跳，地动山摇，“嗷嗷嗷，别咬我，别咬我，认错人了你们，要咬咬她……”
疯狂中的青龙捂着脖颈，不可置信的瞪着黄泉，“大哥，你说什么？”
黄泉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妹子啊，反正你脸上的蚂蚁这么多，也不在乎再多三五个的……嗷嗷，狗日的，蜇死我了……”
青龙气绝。
唐宁幽幽扶额。
老大夫颤颤巍巍走了近去，见到虫蚁攒动之中，青龙脸上露出的白骨，以及食了血肉的后身体变粗了数倍的虫蚁，脸色之难看，难以用言辞形容，指着唐宁，手臂与身躯齐齐发颤，“小姑娘，你……你小小年纪，小小年纪……怎么可以如此狠毒……怎么能……”
雪狼倒是很平静，将目光从青龙那边收回，望着唐宁，语气淡淡：“毁了人家容貌还不够，偏要做得如此彻底，真够狠。”
狠？
衣袂风中飘卷，娇薄的身躯瑟瑟发抖。方才的痛快遂然不见，亲眼见到青龙如此痛苦的模样，唐宁的心里是有一丝的别扭，有一丝的心虚，也有一丝的不安。
是她下手太狠了吗？她在心里问自己。
是，她挺狠毒。但那又如何？为何要心虚？为何要不安？别人伤害她的时候，可有心虚？可有不安？
她不是圣母，凭什么要去同情别人，凭什么要对别人心软？！那些伤害过她，以及准备伤害她的人，又有几个会对她心软！
在四面雷霆目光逼视下，唐宁负手而立，藏起内心惶惶，高高扬起下巴，冷眼瞅着面前惊悚的一幕，硬起心肠的道：“小小年纪怎么了？我小小年纪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可你们照样为自己肮脏的灵魂，扯出一大堆高尚的理由，怎么都不肯放过我！起初将我捉到金牛寨，致使我重伤之下坠落山崖而亡，若非我老天开眼，我现在已是荒芜山崖下的一具骸骨！好不容易大难不死，你们紧接着又用狼群偷袭，用毒烟迫害……甚至……”
抬起手臂，指向屋檐下的卓元鹤，用力咬出每一个字，“甚至，连我身边的人都不肯放过！”
眼前蓦然出现卓元鹤面无人色，昏迷不醒时的那一幕。倘若，卓元鹤就那么死了，今时今日的她还会心存不安，还会对这些人心软么？
不，倘若卓元鹤就那么死去，就是杀了这些人的祖宗十八代都不会解恨！狠？究竟是谁狠！那时，是谁看着卓元鹤命悬一线置之不理！
唐宁啊唐宁，面对这些视你如草芥的混蛋，你心软个什么劲儿呢，你他妈的装什么善良呢？！
“你们这帮混蛋，一而再再而三的加害于我！我若真够狠，是不是应该把你们欠我的十倍百倍讨回来！我若真够狠，是不是应该把你们全体千刀万剐？！
唐宁的声音凉凉的，嘴角挑起讽刺的冷笑，“都他妈是混蛋！是禽兽！都给我收起你们肮脏的目光！你们谁有资格说我狠毒！”
风，吹落窗台上的木屑，吹得卓元鹤身躯微震，平常温润润的眸光此刻犀利无比，直剌剌地盯着她的侧脸。她话语中的某样东西，变作针丝渗入肌肤，透过骨与血，触动了隐藏在心中的那根弦，撞出火光四溅，却在刹那间湮灭。
雪狼露在黑斗篷外冷光粼粼的双眼，迎着她抨击而来锋利如刀的目光，有那么一瞬，竟不敢直视。
“雪狼哥哥啊，在你的那些会吃人的狼兄弟面前，我只是一个会哭会痛的小女子，如何当得起狠毒二字？！”柔软了声音，眼角溢出薄刺，“若非我人品好、轻功习得好，指不定整个的就被撕成残骨碎肉了吧？青龙姐姐不过是毁了区区一张脸而已，多大点事儿啊……”
就在不善言辞的雪狼被她讽得不得言语之时，唐宁的脸上冷粟被刷的拉下去，辗转却露出了甜美而无辜的笑靥，“就是说嘛，小女子唐宁手无缚鸡之力，哪里狠毒了？掺了些蜂蜜在去疤霜里，只是想更好的滋润肌肤，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自己不也用了么？明明是一番好意，你们这些人啊，偏偏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黄泉嫣然回眸，嘿嘿嘿傻笑，“二小姐说得对嘛，咱不能冤枉好人……”
唐宁止不住的抽了抽，瑟缩着身子，感叹道：“哎哟妈呀，黄泉哥哥这回眸一笑，杀死了多少细菌啊……”
青龙的情绪，被唐宁的假惺惺成功刺激到了巅峰，撕裂而绝望地呼喊：“啊啊！她是故意的……是她故意害我……我要杀了她！大哥，你们为什么不杀了她，为什么不替我报仇……”
黄泉皱了一张圆饼脸，纠结道：“别介，妹妹啊，杀人杀太多了，下辈子会变畜生的……”
唐宁站在一旁唉声叹气，“青龙姐姐啊，你若真的认定了是我加害于你，那就来杀了我啊，我可一直都在这里动也未动，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绝不还手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