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惠……”唐宁喃喃着，泪水情不自禁滚了出来。
“哎呀，小姐怎么还哭！”红袖惊叫着，一面替她擦眼泪，一面提醒道：“小姐，现在不是梦里，您就别哭了嘛。”
唐宁一把夺过红袖手中的手绢，攥在手里使劲揉了揉眼睛。并不是她想哭，也不想表现得多么多愁善感，只是，心头的那股子酸楚劲儿还没能完全缓解过来。
母亲与小惠的不幸，是柳色心里极深的伤痛，这些年来一直深埋心底，那日面对唐宁的时候，终于忍不住……
那张满布沧桑与酸楚，而又坚韧的小脸，一直留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时至今日，唐宁方才明白，为何当初元吹青一心希望她嫁给卓元彬了。卓元彬是豫国默认的皇太子，他们是想借助卓元彬的力量，与毒霸姜国的蝙蝠山居士抗衡。
可惜，清宁已死。她是异世的一缕孤魂，不是满心都是仇恨的清宁。
红袖递给她一杯水，“小姐，喝口水，别多想。”
唐宁抿了一口，从嘴里一直苦到心头，便皱了眉头道：“好苦。”
红袖道：“怎么可能嘛！”正要喝一口试试，瞧见萧然冰从屋里走了出来，捏住瓷杯的手一下顿在那里，忽然间有点不知所措。见他径直走来，连忙重新沏了一杯放在旁边的位置上。
“心里苦了，喝什么都是苦的。”萧然冰坐在唐宁旁边的位置，端起茶水饮了一口，却始终没有正眼瞧红袖一眼。
唐宁笑了笑，很勉强，脸上干干的，不怎么舒服，叹息道：“我总算知道，为何你们都骂蝙蝠山居士是个老不死的，果然老不死……”
柳色与元吹青身在黎州的事情，已算不得什么秘密。听她这么一说，萧然冰当下便明白，是他们与唐宁说了什么。
“一个是你的亲妹妹，一个是你的亲弟弟，你没打算为他们做点什么？”
唐宁叹道：“唉，可怜的两个小孩子……我远远不是蝙蝠老怪的对手，能做什么？只好日夜祈祷，祈祷那个姓顾的，最好能够弄死蝙蝠老怪。”
她朝那扇关闭的门口望了望，担忧的问：“元鹤他、怎么样了？”
萧然冰淡淡答：“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唐宁已经习惯了他说话的方式，也就没往心里去，“我什么时候可以进去看看他？”尽管他们再三强调，元鹤疗伤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搅，可是，她每日每夜在外边等待着，不比十年前清宁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中等死来得好受。
若不是心存希望，恐怕早已崩溃。
唐宁极迫切的道：“我只是看一眼，一眼就好。”
萧然冰难得的一笑，“不用着急，这两天就会好起来。到时候，随你是要看几眼、还是做点其他的事情都没问题……”
“真的吗？！”唐宁大喜，竟站了起来，色咪咪道：“洞房也没问题？！”
萧然冰被狠狠呛了一下，清咳一阵，窘然道：“自然没问题……”
唐宁淫笑三声，转而又担忧的道：“不过，元鹤的伤，还是会随时复发吗？就没有法子能够彻底治好？”
“十多年都没能医好，你以为呢？”
唐宁定定的望着那扇紧闭的门，良久，才吐出一口气，笑眯眯道：“没关系，我会好好保护他……”
小亭外，几只小鸟在地上追逐嬉戏，唐宁见了，从桌上的小瓷碗里抓了一把米粒，扬手抛撒了出去。
元鹤闭关疗伤的日子里，她就一直在这园子里等着，见院子里鸟雀生动，便让红袖准备了米粒，时不时扔一把下去。
从萧然冰的方向，恰好能从她的侧脸上，看见那一瞬绽放的笑容，仿佛，有股子暖流在阳光下扩散。
如果，她不是清宁公主，似乎也没那么讨厌。尽管偶尔傻呼呼的，却好像从未做过什么真正愚蠢的事情，比起怡然郡主，实在是要好得多。至少，除了对于卓元鹤的病情以外，她从不会对于其它的事情紧紧咬住不放。
“嘿，萧二弟你看，这些小鸟活蹦乱跳、叽叽喳喳的，是不是很可爱？感觉特别有活力！咱们家里，就应该有这种活力！”唐宁忽然转过身来，冲他笑开了眉目。
家里一派盎然，元鹤的病情么，自然而然的也会好起来的吧。
“嗯。”萧然冰点点头，如此，生机勃勃，的确要比死气沉沉来得好。
远处屋檐下，又有几只小鸟振翅飞了过来，热闹的凑成一群。萧然冰望着眼前追逐鸣啾的雀鸟，有那么一瞬的出神。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忙于各种事情，却没有察觉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往日沉闷三皇子府里，平添了几分生气。
这一切，是因为她。
唐宁走回桌边，发觉萧然冰的目光直勾勾落在她身上，顿时吓得一个激灵，“那个啥、萧二弟，咋了？”
“我是在想……”萧然冰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似是随意一问：“柳色他、此番来到黎州的目的是为何？”
深知萧然冰与卓元鹤的关系非同一般，唐宁相信卓元鹤，于是，也不打算对萧然冰有任何隐瞒。
况且，她也不清楚，这个深藏不露的萧然冰先生，究竟知道多少事情。
“龙渊。”唐宁端起刚添的茶水，抿了一小口，仍觉苦涩，本应该是先苦后甘的茶水，可是她已没有心情慢慢品味。
萧然冰道：“那护龙后人呢？果真是柳惠？”
柳惠？当然不是。
那日，柳色十分笃定的对她说，“姐姐，不论你身上有没有血色龙纹，你才是真正的护龙后人！一定是！”
护龙后人身上不是一定会有血色龙纹么？唐宁不解，是她么？蝙蝠山居士给她的去疤霜效果很好，如今她的背部光滑如丝缎，绝对没有任何可疑的记号！
会不会……血色龙纹其实是疤痕，于是，那去疤霜连血色龙纹一起去掉了？
可是，红袖和秋香娘应该不会骗她啊，明明没有那玩意嘛。唉，传说啊传说，真他妈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