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依你看，无心这孩子如何？”姬超廉反问。
秦管家斟酌着小心答道：“依老五看来，小少爷是难得一见的绝世之才。恭喜老爷，姬家后继有人。老五相信，姬家产业在小少爷的影响之下，一定会不断发展壮大！”
“糊涂！”姬超廉猛地一掌拍在书桌面上，突然产生的声响震得秦管家心神一颤。
“老五啊老五，你难道看不清，无心的心在哪里？在姬家？在我这个爹爹身上？都不是！你有没有仔细看过他的眼睛？那么淡漠，那么冷静，那么疏离，仿佛什么都进不了他的心中。若说他有什么在意的人，我想也只有他那个娘亲！你见他自从会开口说话后，有亲口叫过我一声爹没有？没有！从他的眼中，我看得出来，他是怨我的，是恨我的。他在怨恨我这个爹爹冷落了他的娘亲。我曾以为和他多多相处，多少会在我们父子之间培养出几分亲近。可是，每次去怡心院，我都有一种……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象是……”
姬超廉说到这里，猛地闭上嘴。
他怎能告诉秦五，每一次却怡心院，接触到姬无心注视他的目光，都会令他无来由地感到心虚和胆怯？他从姬无心的目光中，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对他的鄙夷和不屑。
这样的一个儿子，他怎敢信任？将来又怎敢放心依赖？
“老五，无心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他是一条忠心于姬家的狗，还是一只将来会背叛亲爹的狼，还真的……真的说不准啊。现在他就懂得抓住英儿和梦儿的心，以牵制他们的娘亲。将来他还不知想要将什么抓在手中……”
“老爷，恕老五直言，小少爷应该没有这样的心机。老五也偶尔会去怡心院，看他们三兄弟相处的情形，真的十分单纯，并不如老爷所想的那样。”
“老五，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小心驶得万年船。”姬超廉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以后你多留意一下无心和怡心院的动静。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向我禀报！”
“……是。”
姬怀梦回府后，流云苑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巴结的，讨好的，观望的人每天进出于流云苑。相比之下，怡心院却反常地显得有些清冷。
“太过份了，一群势利小人！”紫晴一张俏脸气得通红。
姬无心端坐在茶几前，手持水壶往杯里注入沸水泡茶。盛夏的天气，不见凫凫的热气升腾，却能闻到满室清新的茶香。
赵有正侍立在她的身后，见她不言不语，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不禁惊讶地问道：“小少爷，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姬无心神色平和，一边冲泡茶叶，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担心什么？”
“老爷啊。”赵有正正色答道，“看得出来，老爷对二少爷有意扶持，对小少爷你却刻意打压。今儿早上，老爷将怡心院的日常开支用度以今年府中收入下降为由又缩减了两成。照这样下去，小少爷在府中的地位堪忧。”
姬无心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端起一杯已冲好的茶，递给他：“尝尝。”
赵有正接过，轻啜一口，只觉茶香扑鼻，满口留香，不禁由衷赞道：“小少爷天纵奇才，就连茶艺也这般高超。”
姬无心摇头：“你错了，我的茶艺并不高超。只不过，我泡茶的心很平。”
她又倒了一杯茶，一边递给紫晴，一边说道：“茶艺是一门很讲究的艺术。就形式而言，茶艺包括：选茗、择水、烹茶技术、茶具艺术、环境的选择创造等一系列内容。品茶、先要择，讲究壶与杯的古朴雅致，或是豪华庄贵。另外，品茶还要讲究人品，环境的协调，文人雅士讲求清幽静雅，达官贵族追求豪华高贵等。一般传统的品茶，环境要求多是清风、明月、松吟、竹韵、梅开、雪霁等种种妙趣和意境，其中包含着美学观点和人的精神寄托。文人用茶以激发文思；道家用茶以修心养性；佛家用茶以解睡助禅等，物质与精神相结合，让人们在精神层次上感受到了一种美的熏陶。”
她抬头看向赵有正，笑道：“你看，我冲茶泡茶用的是最普通的茶杯，水采自院中的井中，茶叶也没有刻意精选，本不具备品茶时应用的条件，可你却能从中品出香甜，为什么？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掌握了泡茶时的一个度。”
“度？”紫晴疑惑地问。
“不错。凡事过犹不及。水太沸，太凉，都泡不出茶叶中的本味。”姬无心为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叹道，“这次的事情给我提了一个醒。有些事，我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
“奴婢不明白小少爷的意思。什么操之过急了？”紫晴仍是一脸不解。
赵有正眼睛一亮，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小少爷的意思是，此时我们应该韬光养晦，掩藏锋芒？”
姬无心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如今姬府中最有实力的人，仍是……我爹。而他对我娘多年前便无多少夫妻情份存在。你想，他会对我这个意外得来的儿子会有多看重呢？这两年来，我观其行为举止，发现他是个作风保守，极端自我又极为谨慎的人。这样的人，不会轻易将权力放手，也不会轻易相信他人，哪怕这人是他的亲生儿子。”
赵有正惊讶地看着她。他没料到姬无心看人看事如此通透明白。
“所以，有正，你看，我明知如此，却仍犯了错误。”姬无心叹道，“我心太急，急着发展自己的事业，急着让自己心中的蓝图变成事实，以致于引起我爹的猜忌。如今我们实力不强，羽翼未丰，根本无法和我爹对抗，更无法和整个姬家产业抗衡。如果再不懂得收敛，只怕还未等到我们翅膀长硬的那一天，我们刚起步的生意就会被各方势力扼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