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住院那几天,初七除了如约把那新开的银行卡送到医院以后,就再也没有来看过他。
他拿着那张银行卡苦笑,他要的不是这个……
可是,当着文静的面,又不能说什么。因为事关初七和他的隐私,他更不想把这事交给慕凌晨去处理。算了,暂且押后,出院再说吧。
对于沈言这几天的不归家,初七给父母的解释是,他出差了。
米妈妈却忍不住问,“要去几天啊?去威尼斯的机票都订好了,要不要延期呢?”
“没事,不会耽搁的!他说三四天就回来!”初七约摸估算了一下。
在这几天里,她无时不刻不在想着,是不是去医院看看他?可每一次都选择了放弃。
既然分离是迟早的,又何必去打扰文静和他的安宁?毕竟她是他的前妻啊,文静未必希望看见她。
所幸,她有林医生的电话号码,时不时可以打电话问他,沈言怎么样了?伤口愈合还好吗?会留疤吗?最后,还不忘委托林医生,千万别告诉沈言自己总打电话来打听他的情况……
第四天的时候,林医生告诉她,沈言把今天的点滴打完就可以出院了,大约十天后来拆线就行。
她想着他入院后一直穿着病号服,自己应该去给他送套衣服,不去接他是不行的了。
打开衣柜,给他整理了一套衣服出来便去了医院。
很巧,她刚到,他的针就打完了,看见她的那一瞬,他眸光一亮。
她很自然地笑,先和文静打招呼,然后才是他,把手中的袋子递给文静,“林医生说他今天出院,让我给他带一套衣服来。”
“哦……”文静也是一笑,接过,她始终学不会和初七坦然以对。
“你那件脏衬衫呢?”初七想起他那件染血的衬衫,想必文静已经洗了。
“我已经扔了!”他看着她说。
“是吗?那算了!你换衣服吧,我去办出院手续!”初七头也不回地走了,心里想的却是自己那件衬衫,粉绿的,染了他鲜血的衬衫,她舍不得扔,也舍不得洗,叠得整整齐齐,珍藏起来,如果他的还在,她会收回去一起珍藏,既然扔了,那就算了……
没有回头的她,并不知道,沈言在换衣服的时候,文静也走了出来……
她没有再进病房,在车里等。透过车窗,一直看着沈言和文静并肩从医院里走出来,文静看他的时候,总是仰着脸,很恬静地笑,这时候的她,很美,像向日葵,沈言就是她的太阳。
初七淡淡地笑,眼眸微微湿润。
她很难过,也很幸福。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矛盾至此……
待他们上车,她回头展开笑颜,和他们有说有笑。有些事,如sisiter玛利亚所言,只要努力,就可以做到。她,真的可以做到了……
司机小陈先把文静送回家,没有了文静,车上的空气似乎又不一样了。
“言,医生说,你的手十天后还要拆线呢,不如去威尼斯延期吧?或者是不去算了!“她回头问他。
他本来一直在看着她,她的骤然回头,使他眸光微惊,但转瞬回复平静,“不!不用了!一点小伤而已,又不痛又不痒的!如期出发吧!”
他凝视窗外,车路过银行,他忽的大喊,“停!”
“怎么了?”初七不解地看着他。
他下车,帮她打开车门,拉着她的手就走,“去银行!办手续要查你在银行的信用度,别告诉我你没带身份证和卡啊,我知道你带了。”
“可是……”初七的脚步僵住。
“别可是了!马上就要出发去威尼斯,得在去之前办好,人家律师也很忙的,哪有时间每天为这个事等着!”他几乎是强行连拖带拽把她拽到了银行。
贵宾室内,他笑得狡黠如狐狸,对银行经理道,“我太太需要一份银行信誉度的证明,还有,详单一份。”
银行经理瞪着他,信誉证明?他的主要目的是详单吧?
不过,现在手续符合规定了,他还能说什么呢?很快便把详单和证明都给了沈言,他拿着,如获至宝……
回去的路上,初七一直拿眼瞪他,她怎么就觉得今天的事很诡异呢?
“言,我怎么觉得,你是不是摆了我一道?”她问完后觉得自己是傻瓜,这不白问了吗?就算真摆了她,他会承认?
果然,他那样无辜的眼神好像他就是天底下最纯真最无辜的孩子,“怎么会?借我一万个胆我也不敢摆你啊!”
“是吗?怎么看怎么觉得你老奸巨猾……”初七嘀咕着。
“嘿嘿!”沈言憨厚地一笑,对司机小陈道,“先送我去公司,然后把七送回家。”
“你才出院去公司干嘛?”初七有点反对。
“又不是什么大伤,马上要休假,总得把工作处理一下,该移交给慕凌晨的也移交了才行啊!”
沈言说得似乎很有道理,初七瞥了他一眼,不再反对。
回公司以后,沈言第一件事就是把银行找到的详单拿出来,目光集中在那个支票转入的账号上……
要知道这个账号的主人是谁,很容易,初七都能想到办法,他还不能吗?
很快,他得知,这个账号的户主叫做伍青青。听名字,是个女人……
他和初七从小一起长大,初七认识的人,他没有不认识的,却从来就没有一个叫伍青青的,一个陌生人,却要给她两百多万,什么原因?
他越来越疑惑了……
查伍青青这个人,交给小安子就可以了,打完电话后,他静等回音。
很快,小安子让他上网,传给他一份文件,找出上百个叫伍青青的人,资料全部传给了他。
他一个一个排查,最后,一个熟悉的地名吸引了他——F镇,也就是他和初七曾经去度假的风港……
看来,嫌疑最大的就是这个人……
为防万一,他把名单又浏览了一遍,挑出几个可疑之人,让小安子去问问,是否认识米初七。
小安子自然是答应下来,却多问了一句,“怎么回事啊?嫂子怎么了?”
“你别管那么多!记住,每个人你都要亲自跑一趟,别偷懒安排其它人去!你腿脚行不行啊?”他自己则要立即动身,去风港一趟。
“行的!老大有旨,小的怎敢不从!我让人给我开车就行了!”
“那好,你当心点!还有,千万别告诉初七啊!”他没忘记叮嘱这一点。否则,像小安子那么嘴大的人,又喜欢讨好初七,说不定,才挂了他的电话,立刻就会给初七通风报信了……
事不宜迟,沈言立即出发朝风港的方向而去。
这个被初七取名为风港的小城,风,还和记忆中的一样。
那些尘封的日子,曾经不敢去触及,此时被这熟悉而略带咸涩的海风一吹,更知某些人,某些事,非但永远不会被遗忘,反如施了魔法的藤蔓,疯长起来,那根,便牢牢抠紧了身、心、乃至整个灵魂……
伍青青。
他念着这个名字,按照地址一路寻了去。在一处漂亮的花园楼房前停下车,伍青青的家就在最边上那个单元的一楼。
他怀着答案就要揭晓的激动,开始按门铃,然而,按了许久,都没有人开门,最后,他开始响亮的拍门。
依旧没有人来开门,却惊动了隔壁的邻居。
“你找这家人吗?”对面的门开了,一个老奶奶探出头来。
“是的!请问这家主人是叫伍青青吗?”他回头问道。
老奶奶点点头,“没错!可是她已经搬走了!”
“搬走了?”沈言顿觉诧异,这么巧?“请问她什么时候搬走的?”
“有一个多月了吧!”
“那您知道她搬去哪里了吗?”沈言不甘心。
“对不起,我不知道!”
“哦!谢谢!”沈言失望到了极点,落寞离去。
在他的车开走以后,那扇无论他怎么按铃也不开的门,却打开了,里面走出眉清目秀的女子,对隔壁的老奶奶说,“谢谢!”
老奶奶叹了声气,关上门。
眉清目秀的女子身后,走出另一名女子,看着沈言的车远去的方向,说了同样一句话,“谢谢你,伍青青!”
原来,那眉清目秀的女子就是伍青青……
“不用!我只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来打扰我们的生活!我不想看见你!”伍青青面无表情。
“不会了!再也不会!”女子走出,对伍青青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等等!那个……米初七!”伍青青忽而叫到。
“什么?”她回眸。
“等等我!”叫伍青青的女子转身进屋,拿出一个信封来递给她,“这个还给你!”
初七打开一看,是上次她留在水果篮里的一叠钱……
“这是给你们的啊!”初七递回去。
“不!已经够了!”伍青青冷漠地把门关上,任她再怎么敲也不再开门……
初七无奈地把钱放回包里,急速向车站走去,希望能赶在沈言到家以前回家。
她今天一直觉得沈言很怪异,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情被发现,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沈言起了疑心,但防范于未然总是好的,所以,才在小陈送她回家的途中下了车,谎称要买点东西,把小陈打发了回去,自己立即乘车来到风港。
好险!她暗暗感叹,她的感觉是正确的。她仅仅就只比沈言早到了十几分钟……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来过风港,她在车站下车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搭车去了市中心的商场,然后故意给沈言打电话,“言啊!你在哪?”
沈言也刚从风港回来,还没到家,自然不会说实话,随口撒谎,“我刚从公司回来呢!在回家的路上!”
初七暗暗好笑,这都谁骗谁啊?
“言!你来接下我吧!”她故意说道。
“你没回家吗?你在哪?”沈言的语气立刻带了斥责,难道她忘记巫梓刚的教训了吗?
她懂他的意思,假意怯怯地撒娇,“我在逛街嘛……顺路的话来接下我哦!”
“又逛街!那条街都被你踩平了!有什么好逛的啊!在哪呢?具体位置,我来接你!”和所有普通的男人一样,对女人逛不完的街提出小小的无法理解的抱怨之后,乖乖地去接她回家。
初七一笑,报出自己的具体地点,等着沈言来接她。
而沈言在到达商场时,却发现她什么也没买,不禁纳闷,“你逛了大半天什么也没买?”
初七嘿嘿一声,赖皮赖脸地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女人逛街的乐趣在于逛,而不是买……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难道不知道吗?”
沈言很想直接逼问她关于那两笔款的事,但是,初七一定会扯东扯西,不说实话,这样反而“打草惊蛇”……他知道打草惊蛇这个成语用得不当,可谁又敢说米初七不是一条惑人的美女蛇呢?只是,马上要去威尼斯了,这件事只能缓一缓,回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