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蓝凌玉没有看错的话,这个腹黑公主现在不会失控,而且以后也不会,她将自己隐藏得很好,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蓝凌玉一颗小心脏落了地。
阳阿听她讲完了这些事情,并没有立即让她回到椒房殿,而是反问她:“你对本殿将这么大的天机泄露了,不怕皇后知道了会向你发难?”
“这件事情本来奴婢是想要先向皇后禀报的,但是奴婢听说当年皇后的母家也曾参与过此事,奴婢不知是真是假,不敢妄自揣测,但也怕向皇后说了后,会惹上其他祸事,所以还想求公主殿下庇佑奴婢,不受诛连。”
“本殿又是凭什么要保你?”
“公主殿下,既然这件事情已经昭然若揭,恐怕是瞒不了多久了,奴婢想日后公主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
阳阿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她说道:“也许你说的对!”她扬起头,冲蓝凌玉露出一个无公害的笑容,向她打保票:“你放心吧,母后那里有本殿在呢!”
“奴婢谢过公主!”
阳阿又说道:“你一点也不像个十三岁的女子!”
蓝凌玉也笑了:“若是在平常人家之中,奴婢或许确实显得早熟了些,但是在深宫内苑之中,奴婢是个无依无靠的浮萍,不得不依靠自己,也不得不让自己提前成熟起来。”
“说得好!”
阳阿话音刚落,就听见蓝凌玉肚子里传来“咕咕”声,再看蓝凌玉的表情,阳阿撇嘴一笑,将刚刚升起的一丝警备又放了下来,看来孩子就是孩子,只见蓝凌玉正盯着一个宫女端上来的热气腾腾的桂鱼羹流口水呢。
阳阿扬手道:“这鱼羹赏给你了!”
“谢公主!”
“你随朱嬷嬷到下房去吃吧!”
蓝凌玉到了下房,不管不顾地吃了起来,那鱼羹虽然刚出锅,但早就被宫女隔着瓷盘用凉水浸过,温度刚好,蓝凌玉好久没有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了,朱嬷嬷看她这副吃相也不禁心里暗笑:不过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丫头,纵然有些想法,也不过如此!
蓝凌玉一边拼命吃,一面观察朱嬷嬷的脸色,她这守拙的招数果然奏效,而且这鱼羹的味道也真是人间少有。
朱嬷嬷回到内殿,向阳阿说道:“公主,那丫头您打算怎么处置?”
“留着吧!”
“您不怕她到处乱说?”
“她看着倒是个知道分寸的,只是那个梨花……”
“老奴明白了,这件事情公主您就不必多费心了。”
阳阿点点头,手里把玩着从馥郁殿里拿过一件小木雕,那木雕漆身都已经落光,斑驳的外表如同阳阿已经被深宫里你争我夺游戏所侵噬的内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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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经到了上林骑射大会的日子,元帝刘奭十分重视这次的活动,因为国内诸侯中年轻一辈的刘姓子弟都会在这里相聚一堂,等待着被检验,也等待着被发掘,上林苑里更是彩旗招展,团花锦簇。
刘氏的三位皇子与众位刘姓子弟骑马走在前面,蓝凌玉则和一众宫女在后面列队而行。因为队伍拉得长,所以在后面的宫女们一路上也能说说笑笑,不用像平时那样拘着性子,蓝凌玉一路走一路欣赏驰道两旁的美景,一这耳朵里是各宫的宫女们莺莺燕燕的耳语声。
香豆经过这些日子与蓝凌玉的相处,早就不将她当外人对待了,但凡宫里有什么八卦都会说给蓝凌玉听。
此时她又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带着一脸兴奋表情对蓝凌玉说:“听说这次举办的骑射大会,不只是一场皇家的聚会,陛下更是有意为公主选一位如意郎君呢!”
“真的吗?你怎么知道?”
“前些日子我听白虎殿当差的人说的!”
蓝凌玉点点头,既然是白虎殿得来的消息,那十有八九是真的。
香豆接着说:“不然的话,今年的上林大会为什么规模会这么大?全国的诸侯世子都来参加了!”
蓝凌玉不知道往年是什么规模,但香豆是宫里的老人了,她也看出今年与往年的不同之处。
蓝凌玉仍旧没有出声,生在皇家也有许多的不自由,阳阿公主虽然不是皇后亲生,但从小在她身边长大,也算是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虽然王皇后嘴上说着要让阳阿自己挑选,但看样子,王皇后一定得先可着自己的利弊关系考虑,在这一点上,阳阿还真的不如普通人家的女孩子。
蓝凌玉跟着队伍默默行进,香豆还要说些什么,见前面的柳芽回过头来做了个警示的眼神,立即噤声。没过一会,两个嬷嬷便从前面走到后面来检查秩序,蓝凌玉想到自己上小学时候的春游,老师也为了不让小朋友们大声喧哗而四处走动。
顺着直成大街的阁道走了不多时,便出了宫,由于队伍过长,因此移动的速度颇慢,出宫后又走了快半个时辰才到了上林苑,蓝凌玉听说皇上和皇子们早就先行骑马到了上林苑,做好了狩猎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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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林苑,汉时皇家典型园林,占地四百里,离宫七十座,巍峨雄壮,彰显皇家风范。
蓝凌玉跟在王皇后的步辇后面,一边走一边感叹。
到了储元宫,王皇后先进到内殿休息,太监们忙着抬走车辇,宫女则侍侯王皇后更衣用食,王皇后略作修饰,便出了储元宫,前往兽苑观兽。
她住宿主殿,后面的偏殿则被雀翎宫傅瑶和萱草宫冯媛占去。其他嫔妃则住在储元宫稍远一些的御宿苑。
阳阿公主随王皇后一同住在储元宫,而其他的皇子还有诸候世子则跟在皇上身边住在建章宫各殿里。
此时皇上和皇子以及世子们正在兽园准备狩猎,王皇后赶去的时候,其他的嫔妃除了冯媛之外还没有到。冯媛见了王皇后,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王皇后笑着以双手扶起她来:“妹妹这是做什么,这是自家宴会,何必拘礼?”
冯媛拉着王皇后的手,一同坐下。
“妹妹平日最喜欢骑马狩猎这些玩意儿,今日怎么肯老老实实地坐着?”
冯媛也有些无奈:“我自是想去的,可是皇上说今日要为公主选个可靠的附马,所以这些世子们都来了,若是我再与他们掺和在一起,恐怕这些世子们为了避嫌而不肯尽情发挥!”
王皇后又掩嘴一乐,“看妹妹失望的,兴儿都这么大了,妹妹的孩子心性却始没变!”
“妹妹倒是羡慕姐姐这般稳重,做起事情来滴水不露,让人钦佩!”
王皇后的面部表情瞬间变得极为仁厚慈爱,像看着小妹妹一样地看着冯媛。
两人正寒喧着,就听见一旁有人说道:“这姐妹俩聊得可真欢啊,妹妹都不知道该不该给姐姐请安了?”
王皇后不用回头便知道那是傅瑶,即使傅瑶语带嘲讽,王皇后却依然如常,笑着转过身来,“妹妹这话真是见外,快起来吧!”
傅瑶大模大样地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过了不多时,剩下的妃嫔全部都到了,纷纷给王皇后,傅瑶行礼,她二人也笑着回礼。
等到坐定了,兽苑的林子旁也站满了人,最中间着玄色猎袍的便是刘奭,左手边是太子刘骜,右手边是二皇子刘康,刘康身边站着刘兴。
这是蓝凌玉第一次见刘骜和刘康,远远看着,并不真切,却觉得坐在马背上的二皇子格外英姿勃发。蓝凌玉未敢多看,只管专心屏息凝神地站在王皇后的身后。
阳阿从早上起来开始虽然跟在王皇后的身边,但始终没有什么机会跟她说话,此时王皇后得了空闲便问她道:“你那里小宫女偷窃案有了着落没有?”
阳阿面带婉惜神色地说道:“我倒念着她跟我一场,想好好问出个结果,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说清楚就得了,谁承想,这丫头竟然自尽了。”
王皇后有些错愕,也有些疑惑,阳阿又接着说道:“因为赶上上林狩猎的日子,怕让父皇和母后知道了心里不舒服,而且这时候这宫女横死宫中也不吉利,女儿便让人将她尸身发回家中了!”
王皇后点点头,脸上表情瞬息平静:“这么处置也算妥当,只是以后若再遇上这种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你是一个公主,又是未出阁的姑娘,不好见太多血腥。”
“还是母后疼女儿。”阳阿娇滴滴的语气简直能融化坚冰。
王皇后心里也叹了口气,脸上不由得也露出疼惜神色来。
傅瑶在一旁看了,撇嘴笑了一下:“皇后和公主果然是‘母女情深’呐!”她故意加重“母女情深”几个字,一旁的人都听出她话里的语气。只有公主,似乎浑然不觉一样:“傅夫人您也生个女儿呀,民间有句话说女儿可是母亲的贴身小袄呢!”
傅瑶倒是被阳阿脸上的单纯表情弄得一愣,也不知道这公主是真傻还是假天真。
蓝凌玉在一旁将这番对话听在耳里,一颗心也算落了地,阳阿已经抢在了王皇后的前头先处理的梨花,宫里没有一个人死得无辜,若不是梨花贪心,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下场。